马车驱使起来,慢慢悠悠地驶往花冠巷口。
师远道茫然地目送着,也不知还能再做什么。
他的女儿,是彻底不会再回了。
马车离开花冠巷,将开国侯府远远撂在身后,师暄妍的气息平复了诸多,看向退回车中的宁烟屿,眸色轻泛起波光:“殿下怎会在这,不是说,黄昏来接我的么。”
宁烟屿把车门焊死,不让外人再来打搅,伸臂揽住了太子妃的细腰,温言:“我巡城路过,想到开国侯府就在此地,因此进来看看,怕你被欺负。我看看,可与何人起了冲突?”
他的长指捻起师暄妍的裙袍下摆,这裙子湿漉漉的,沾了浮萍碎藻,携着一股淡淡的腥膻之气。
倒是与他衣袍上的血腥气互相冲犯了,谁也不必嫌弃谁。
宁烟屿把这片裙角指给她看:“怎么回事?”
师暄妍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袂,确实沾湿了一大幅,回忆起来,应是将江晚芙摁进脏水里时,被她反泼上的。
这裙子已经脏污了,她便想换下来,马车中有一套备用的衣裙,她弯腰,从车座底下取出包袱来。
可马车里空间逼仄,若要换裙衫,便须当着宁恪的面儿,那她是万万不干的。
想来想去,唯有先支开他。
“殿下。”
这是在外间,外头周遭都是他身旁的亲信,她很给面子地唤他“殿下”。
宁烟屿应了一声,喉结轻滚。
师暄妍犹疑着道:“殿下今日巡城,可是为了抓捕什么嫌疑人犯?”
宁烟屿颔首:“一些犯禁的蕃商在坊市间游走罢了。”
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书信,交入师暄妍的手中:“你看。”
师暄妍从来不过问朝政里头的事,但宁烟屿递来,她还是伸手接了,这信件早已拆开,上头的火漆是断裂的,师暄妍取出信封当中的信纸,瞥眸定睛。
“这是给的开国侯的书信?”
但这信上,没有落款,也不知是何人所发。
宁烟屿向她解释道:“这是汉王回给你阿耶的书信。信上解释说,感念你阿耶先前送的一对红珊瑚树,所以特意还礼一件古战国的云纹铜禁。”
单看这信件,并无任何问题。
可让宁恪如临大敌,神色凛然,师暄妍不禁想到了一点,她在洛阳时,曾逃出江家,在外边听到过一些童谣,童谣唱的是汉王的义薄云天,里头的唱词她现在全忘了,但当时听着,便觉着有些不妥。
师暄妍把前因后果相串联,不禁想到了一处:“莫非是汉王——”
有了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