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烟屿看,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师远道踯躅片刻,抬眸小心地偷瞄了太子一眼,低声道:“殿下,般般自小没有养在父母身边,现在看来,那韩氏对她很不好,她只怕没少在江家吃苦,臣已无资格再对般般好了,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娶了般般之后,好生珍爱于她,不图长久,哪怕仅仅是安乐一时。”
师远道来这里说了一箩筐的废话,唯独这一句话,令宁烟屿有一分动容。
他横过眼去,说给师远道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孤一生珍摄般般。孤有眼,识得明珠。”
师远道便再不敢有话了,想了想,太子已经说到这份上,作为父亲,他也实在无可交代了。
临去时,他转头又道:“殿下放心,关于江家,臣心里有了数,过些时日,臣就打发了江拯,不许他再踏足长安半步。”
师远道走了。
但正堂的空气里仿佛还存留着一股晦气。
宁烟屿扯着眉峰,着人将门窗全部打开,他自己则前往净室去沐浴洁身。
师远道离开行辕的消息是春纤带给师暄妍的,她正在享用宁烟屿剩下来的一盘樱桃。
成熟的樱桃饱满红亮,鲜甜多汁,师暄妍不仅自己吃,还抓了一把给春纤、夏柔分着吃。
这时节的樱桃物以稀为贵,何况还是这么大颗的,又脆又甜,春纤与夏柔均没吃过这种品相好的樱桃,两双眼睛被甜得弯弯的,好似四道细细的月牙。
听说师远道走了,师暄妍眼也没抬一下,也咬了一颗甜津津的樱桃在嘴里。
春纤有点儿忐忑,生怕太子妃跟了开国侯回去。
师暄妍看出她的忧虑,多半是怕某位太子殿下责罚她们,以为她们照顾不周,才害得自己要回家,师暄妍想出一个足可以安抚她俩的说法。
“放心吧,我也很舍不得太子殿下,我就在行辕里住着,谁来劝我也不回去。”
第章
师暄妍心里知晓,师远道为谁而来。
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江夫人。
为了江夫人所疼爱的弟弟与女儿江晚芙。
韩氏获罪,江夫人心中一定在担忧她连坐江拯与江晚芙,师远道来,一则是为了撇清与韩氏的干系,不疼不痒地处置江拯,宣誓他们的“一碗水端平”,二则请她回侯府待嫁,太子妃自侯府出嫁,宫车巡城,敬告宗庙,是为荣耀。
所以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一点是为了自己,为了师暄妍这么个人,才想着,来接她回家。
师暄妍之于侯府,不过是个半路归家的陌生人。
即便韩氏已经获罪,在江夫人心中,她恐怕也是远远比不上江晚芙的。
以前师暄妍还会觉得不公,但自从接受了被人选择的偏爱之后,那点儿因为计较而产生的患得患失,终于彻底不复得存了。
夏柔看到太子妃心情不佳,对樱桃也变得兴致恹恹,有了一个绝妙的提议:“太子妃大抵还不知晓,这行辕里有一眼汤泉,终年温热,最适合泡澡呢,不但能濯发浴身,还能祛除病祟,偶尔泡一泡,百病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