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被赵群玉扼杀了,他站在世家利益的角度也好,作为数珍会大主顾,与南朝暗通款曲也好,这些立场注定他会极力反对沈源。
章玉碗道:赵群玉怕沈源当真说动了先帝出兵,就让谢维安出手陷害他,在他被押送上京时,又怕沈源翻案牵出背后的人,在他抵京当天把人杀了。?()?[()”
这,就是沈源案的真相。
一个想要讨伐柔然的武将,在赵群玉的阴谋下,灰飞烟灭,甚至死后还背负骂名,百口莫辩。
章钤久久无法言语。
同样作为武将,他有种兔死狐悲,感同身受的难受。
沈源固然冲动,傲慢,目中无人,自恃才高,这些也是他最后走向死亡无人援手的原因,可说到底,如果不是阴谋,一个天才般的武将,如何会以这种方式陨落?
“这些罪状,赵群玉自己承认了吗?”章钤哑声道。
章玉碗点点头:“承认了,自缢之前,他将自己以前的罪状都写出来,希望陛下放赵家人一马。”
章钤恨恨道:“自缢也太便宜他了!此人权倾朝野多年,既然能陷害沈源,也能陷害其他人,都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人命!”
如果没有谢维安倒戈,这个真相要多久才能查出来?
即便谢维安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甚至也在沈源案里插了一手,但如果没有他的告发,赵群玉肯定不会自己给自己主动多写一条罪状。
章钤忽然想到:“那李闻鹊为何能成功说服朝廷出兵?他也想打柔然,赵群玉不可能放过他吧?”
章玉碗叹道:“因为此一时彼一时!沈源那时候,先帝病重,苦苦支撑,赵群玉一手遮天,即便先帝之后沈源的死可能有问题,也已经无法追究了。到了当今天子登基,赵群玉自恃从龙之功,虽然也权倾朝野,但他的权势跟先帝在时已然发生变化。”
“天子点了严观海为右相,严观海笼络勋贵外戚,势力虽然不如赵群玉,也让赵群玉无法再独断专行。你还记得吗?李闻鹊
()攻打柔然之前,孙家意图谋反案发,被查抄财货,这笔财货也成了大军的粮草来源之一。”
章钤点头:“记得,您曾说过。”
章玉碗:“这件事也损害了赵群玉的权威,因为孙家之前是依附于赵群玉的,赵群玉再反对出兵,未免有跟孙家勾结之嫌,他也有所顾忌。当然,最主要是皇帝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位置,所以当李闻鹊上书,加上我的来信,皇帝最终下令李闻鹊出兵,赵群玉没有再反对。”
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丝隐秘的微笑。
“其实赵群玉还有一层私心,他不看好李闻鹊,不认为李闻鹊会轻易胜利,等到朝廷折戟,他再劝皇帝退兵,肯定事半功倍,而且皇帝权威折损,他自己的威势反倒更上一层楼,所以他没再拦着,只是赵群玉没想到,李闻鹊居然成功了。”
“有了这场胜利,皇帝就有了底气,而相应的,赵群玉不得不退出一射之地。这场君臣博弈,只要有一方退了,就会一退再退,赵群玉正是因此,开始步步溃败的。”
章钤摇摇头,忽然说了句:“幸好,幸好!”
章玉碗:“幸好什么?”
章钤:“幸好我只是个公主令,而不是朝堂上站着的衮衮诸公,否则以我这脑子,现在怕是被坑死了还要帮忙数钱!您要不是如今说了来龙去脉,让我自己去想,恐怕多加一辈子都想不出这些真相!”
章玉碗:“先前我也不敢肯定,只是隐约有些臆测,与陛下见面细说之后,许多疑惑谜团才能迎刃而解。”
章钤:“那沈源还能平反吗?”
章玉碗:“我看陛下的意思,不久之后,应该就能平反了。”
她想起今日永和帝所说,先帝为了让她回来,对沈源出兵的提议心动之事,不由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
先帝与她,是南辕北辙的性子,但皇后所出就他们二人,性格不同,男女有别,也不妨碍姐弟之间的感情。
可惜,十年之后,黄泉碧落,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