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能拖得太长,罗伯特!”
“我很快就回来。”我说,心想,这我可以保证。
“我太需要你了。”
“我也太需要你了。放心。我很快就回到你身边来。”
她侧身向前,吻挂在我脖子上的项链上的金币。我吻挂在昂热拉胸前的金币。接触到她的皮肤使我们俩都一颤。我们又一次做ài,伴着科勒-帕提的音乐,伴着米斯特拉风令世界沉沦的怒号。最后,我们紧搂着睡着了,身上盖着一条法兰绒被子。
我六点半醒来。
手表我戴在手腕上。我看到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听到米斯特拉风在劲吹。外面平台上的花草被狂风吹弯了。我以很多温柔的吻唤醒昂热拉。她睁开眼睛后,马上莞尔一笑,拥抱我。我们俩喝茶,迅速冲澡,都穿上衣服。当我刮胡须时,昂热拉收拾我的箱子。我们于八点离开房子。昂热拉坚持开车送我去尼斯机场。她穿着一条棕色的裤子和一件美军风衣样式的橄榄绿宽松夹克,穿在那里面她好像没了似的。我们沿着海堤行驶。海在许多地方漫过了行车道,米斯特拉风摇晃着车子,车子很难驾驶。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风暴、灯光、天空和海洋。我们经过“乳房”餐馆,那家普罗旺斯鱼汤饭店。米斯特拉风将一侧的木墙压进去了。众人正在费劲地修理它。
“你头疼吗?”昂热拉问我。
“对。”我说。
“我也是。”她说“又是一种咱们俩共同拥有的东西。你痛时,我也痛。”
我的天,我想,说道:“我也是,昂热拉。”
她在机场上一直陪我到最后一道关卡,不能再跟着进去了。我们在此吻别。我双手抱住她的脸,双手和脸都是冰冷的。“我在第二个参观台上。”昂热拉说。她飞快地吻我的双手,穿着她的非常宽大的风衣跑走了。
当我走上机场,走向等候我们的汽车时,我抬头张望第二个参观台。今天那上面只站着一个人——昂热拉。米斯特拉风狂扯着她的头发,她必须用一只手抓稳栏杆,以防被吹倒,但是她另一只手在向我挥舞。狂风吹得我站立不稳,我往回挥手,心想:如果一切照我的计划进行,那这就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分别,对,最后一次。我上汽车,它开出到飞行区,米斯特拉风猛烈地吹着车子一侧的铁皮,司机好不容易才在笔直的跑道上把车停下来。在飞机外面,我再一次抬头望参观台,昂热拉仍站在那儿。我看到她的红头发,她再次挥手。我站在滑行道上,往回挥手,直到空中小姐在舷梯的上头喊我。
我们朝海上起飞,飞行员迅速将飞机非常陡地拉高。它摇摆,下沉,在米斯特拉风里侧滑“请系好安全带”的显示灯没熄灭。我们在整个行程中都一直系着安全带,这是一次非常难受的飞行。许多人都不舒服。我精神抖擞,对未来充满信心。您看,在您下定决心成为一个罪犯之前,您肯定会经受一切的苦痛和良心折磨。但一旦您的决心下定了,那良心折磨和苦痛也就结束了。我现在就是这样。我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再也不认识什么罪过、正派了。我下定了决心,要变得跟那些人一样。我一生中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平静过,这时我正准备犯罪。
“我为你尽了力。”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说,他讲话时嘴里填满了爆玉米花“我为你把舌头都讲烂了。你不清楚,为了保住你,我都做了什么。一切都是徒劳,对不起。但你也是个该死的傻瓜。”
“怎么了?”
“我们已经把你的健康状况骗过了董事会。你还不够。你还得在那底下跟一个女人谈起恋爱来。像个疯子似的。只要你在我手下干活,你可以在全世界到处胡来,只要你有兴趣,你也这么做了。但这回却非得是伟大的爱情不可!傻瓜,笨死了!”
“古斯塔夫?”
“嗯?”他穿着一件黄蓝条纹的衬衫。
“闭嘴。”我低声说。
“什么?”他的猪眼睛变狡黠了。
“如果你已经记不得,你为这一伟大的爱情祝愿过我万事如意,给过我你的祝福,说过你愿意为了我们俩和我们的爱情赴汤蹈火的话,那么你至少闭上你的嘴,别谈这一爱情。因为它跟你屁关系也没有。”
他吞下嘴里的爆玉米花,用粗粗的手指敲响桌面,恶意地打量着我。
“这声调正合适。”他说“恭喜。在你这种处境还撒野,好极了。了不起,实在了不起。我从没讲过我为你这个新女人高兴,这辈子从没讲过。”
“你这骗子!”
“你这骚羊!你想怎么讲我就怎么讲吧!你完了!”他突然喊道“完了!你明白吗?”
瞧瞧,这又是我的老古斯塔夫。
“我早就明白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