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巴图笑说:“为了完成任务,进入图画之中,这倒是前所未见的经历。如果我真的进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能看见你?”
老狐狸道:“不知道,但我一定可以看见你,就像我们可以看见他一样。”
巴图又叽咕了一句什么话(怎么听都听不清),才又道:“好,我就试试,先给我喝点酒——”
老狐狸的笑声中,透着狡桧:“你还是带一大桶酒去好,图画上好像没有酒。”
接着,果然有搬动重物的声音,和巴图与老狐狸对饮的声音,然后,就静了下来。
在静下来之前,有“拍”地一下响,像是箱子的盖子被盖上了。
录音带在这里又告一段落。
我和白素,呆了片刻,我道:“我看巴图的指责对,全是老狐狸在捣鬼。”
白素没有肯定的答复。
我又试探着问:“要是巴图真的到图画中去了,这十年,他一直在图画里?”
白素仍然不置可否,没有确实的设想之前,白素一般很少随便臆测。在这种情形下,我反倒觉得温宝格式的胡言乱语有可取之处。
又过了一会,白素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继续听录音带。
我想了一想,想把胡说和温宝裕找来,可是白素的一个眼色阻止了我,我明白她这个眼色的意思:事情太怪诞,连我们也觉得遍体生寒,在全然没有眉目之前,最好别让小朋友知道。
继续听下去,巴图的第一段话,就把我们吓了一跳,不知道他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巴图的那一段话,显然是他的自言自语,是他要说明一些情形,他又觉得十分重要,所以才录下来。
他的语调十分轻松:“明知道他是老狐狸,可是还是上了他的当。他编的鬼话,那么幼稚,我居然也会上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老狐狸将我骗进了箱子,事先又和我喝了那么多酒,酒中可能有麻醉药,不然,我不会被他移动了还不知道。我究竟昏睡了多久?好像已过了一夜,我被移出了多远?也无法知道,草原上,到处一样,到处有牧人,有马,有营帐,老狐狸自然不想我完成任务,所以才出诡计骗我。由此可知,要找寻的目标,极可能在他们手上,应该从老狐狸身上着手。
“当然,草原再大,我也会有和老狐狸再见面的机会,到时再算帐。”
(巴图的那一段话,听来是特地讲给他组织听的,在话中,倒很明显地道出了他的处境:他仍然在草原上,不过时间过了一夜,他又被移动过。)
(本来,我们紧张地在等,以为他会“进入图画”结果却是那样,颇有虎头蛇尾之感,相视哑然。)
接下来,是一阵马蹄声,巴图用喀尔喀蒙古语叫:“请停一停,请停一停。”
马蹄声在十分接近处停止,巴图问:“请问,我在什么地方?”
而回答,是一把年轻的声音,用的却是达干尔蒙古语:“你是从哪里来?”
巴图显然想不到自己会遇上了达干尔部落。蒙古的大大小小部落很多,语言大不一样,一般来说,虽然部落和部落之间,没有什么界限,但从一个部落的放牧所在,到另一个部落,总有几百公里的距离,他未曾想到自己被移出了那么远。
巴图从哪里来,这个问题他也无法回答得出,草原上只有大地名,很少有小地名,如果说从草原来,那更没有意义。
所以,他笑了起来:“我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他用的也是达干尔语。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那倒好,我们全不知道怎么来的,你正好和我们一样。”
巴图略怔了一怔:“我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不是不知道怎么来。”
那苍老的声音问:“有什么不同?”
巴图呆了片刻,显然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同,所以无法回答,就在这时,又有马蹄声传来,那年轻的声音道:“老奶奶,你怎么又出来了?”
一个听来极老的老妇人声音道:“松松筋骨,老坐着不动,真把自己当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