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我们有两名新军官正在来这儿的路上。法楚顿和沃利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赶上我们。”
“杜斯利先生完全可以等到他们到达后再离职嘛。我琢磨是我把他的业绩评定报告写得过好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当舰长把头耷拉在他那皱巴巴的浴衣上,拖着脚向门口走去时,威利睡眼惺忪地、不无恶意地说:“他母亲有一家造船厂呀,长官。”
“造船厂,呃?”奎格说,砰地关上了门。
自从杜斯利的电报到来后的一周里,除了舰上医生的助手外,谁也没见过舰长。他电话通知马里克,舰长患了周期性偏头痛。副舰长便完全接管了全舰的事务。
“我身穿耶洛斯坦蓝色水兵服,
旧的耶洛斯坦蓝色水兵服,
每当敌人开枪,
我总不在这个地方,
我身穿旧的耶洛斯坦蓝色水兵服——”
威利坐在莫格莫格岛军官酒吧的一台破旧的小钢琴前,正在恢复他那荒疏已久的即兴演奏的才能。他唱得醉醺醺的,基弗、哈丁和佩因特也醉眼朦胧,三个人都围着威利,各自拿着一杯掺了姜汁的威士忌,一边格格笑着一边放声唱着。火炮指挥官叫道:“我唱下一段!”
“我身穿耶洛斯坦蓝色水兵服,
旧的耶洛斯坦蓝色水兵服,
每当他侦察出一点小线索,
你会看见强敌也吓得哆嗦——
啊,耶洛斯坦,耶洛斯坦蓝色水兵服。”
威利笑得从琴凳上摔了下来。佩因特弯下腰扶他起来时,威士忌酒撒了威利一身,把他的衬衣弄得满是棕色的斑块。“凯恩号”几位军官的哄笑引来了酒吧里不是那么欢闹的其他军官的侧目。
佐根森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走来,一只胳膊搭在一名高个子的胖乎乎的少尉的脖子上,少尉长着凸出的前牙,脸上有不少的雀斑,显出中学生浮躁的神情。“伙计们,有喜欢草莓就冰淇淋的吗?”佐根森斜着眼说。回答他的是醉汉们表示肯定的狂呼乱叫声。“噢,那好。”他说“我旁边的这位是博比平克尼,我在艾博特藿尔中学同宿舍的老室友。你们知道他是哪艘舰上的助理舰务官吗,不是别的舰,是亲爱的老美国军舰‘布里奇号’,那上面什么食物都有——”
“凯恩号”的军官一拥而上忙不迭地轮着和平克尼少尉握手。他露出凸出的牙齿笑着说:“哎,碰巧军官食堂刚从货仓取出了六加仑冷冻草莓,我知道你们这些生活在四个烟筒的老式舰艇上的伙计日子过得有多紧巴。而我是军官食堂的司务长,所以——任何时候,乔吉佐根森的昵称。——译者注或你们任何人过一两天想过来看看——”
基弗看了看表说:“威利,给快艇打旗号。我们要去弄点草莓。”
“明白,明白,长官。”威利用极强音弹奏了起锚一曲里的最后几小节,然后砰地盖上钢琴,跑了出去。
回到军官起居舱后,军官们狼吞虎咽地吃完晚饭,便不耐烦地等着甜点。勤务兵终于面带微笑举止炫耀地端上了冰淇淋。每个盘子里都高高地堆着玫瑰色的草莓。第一轮被一扫而光,大家叫着还要上。奎格穿着浴衣突然闯进了餐厅。谈话声、笑声戛然而止。军官们默默无言地一个个站了起来。“别站起来,别站起来,”舰长和颜悦色地说道“我该谢哪位弄来了草莓?惠特克刚才给我送来了一盘。”
马里克说:“佐根森从‘布里奇号’弄来的,长官。”
“干得好,佐根森,干得非常好。我们弄来了多少?”
“一加仑,长官。”
“足足一加仑?很好。我希望在这儿看到大家更多的事业心。告诉惠特克我还要一盘,多加些草莓。”
舰长又坐了下来,又接连要了几次草莓,最后一次是在点钟,所有的军官以少见的友好亲密的心态坐在他的周围,一边抽烟喝咖啡,一边交谈男女接触的往事。那天晚上,威利是长期以来第一次那么高兴地上床睡觉。
摇,摇,摇——“怎么回事?”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喃喃地说。佐根森站在床边俯看着他。“不该我值班——”
“全体军官去起居舱开会,马上去。”佐根森向上伸出手,捅了捅另外一张床。“起来,杜斯利,醒醒。”
威利仔细看了看表说:“天哪,刚凌晨点,开什么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