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碰得到脚趾吗?”
“糟透了,根本碰不到,长官。连膝盖都过不了。”
“唔,他的饭囊子倒真不小。”
威利用力收腹,想使肚子显得小一点,但太晚了。
“我倒不在乎他那个饭囊子,”军医助手说“这个家伙的脊背是凹陷的。”
排在威利后面的赤条条的等候检查的人们正在不停地躁动着,小声交谈着。
“这是脊椎前突,毫无疑问。”
“那么,我们要不要给他彻底检查一下?”
“我不知道是否有那样严重。”
“哼,我可不想承担放他通过的责任。您可以,长官。”
医生拿起威利的健康检查登记表“脉搏怎么样?”
“我没费那个劲儿。如果他脊柱前突,测他的脉搏又有什么意义?”
医生抓起威利的手腕,眼珠惊讶地从鼓起的红眼泡里露了出来“啊呀!小伙子,你是否有病?”威利可以感觉到他的血液在医生的指尖下奔流。各种热带病菌,尤其是美国陆军的阴影正在加快他脉搏的跳动。
“我没病,只是有点着急。”
“我不怪你,你究竟是怎样通过接待站的?你是否认识那里的医生?”
“长官,我也许是胖了点,但是我可以连续打六个小时网球,我还爬山呢。”
“海上没有山,”军医助手说“你是陆军的材料,我的朋友。”
“住嘴,沃纳。”医生说,注意到登记表上写着他是普楚斯顿大学毕业生。“让脊柱前突和脉搏两项空着,把他送到海军船坞格雷姆海军上校处复查。”
“好吧,长官。”医生走了。军医助手气呼呼地拿起一枝红铅笔,在记事本上潦草地写了“脊柱前突,脉搏”几个字,并把那张深红色的指控条子别在威利的登记表上。“好啦,明天检阅过后你就去主任参谋办公室报到。祝你好运,基思先生。”
“祝你也走好运。”威利说。真是奇怪,在如此短暂的相识过程中竟然使两人互生憎恶,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满含恨意的眼色之后,威利就走开了。
现在,他穿上了海军的蓝色上衣和裤子、黑鞋、黑袜,戴上了神气活泼的、海军学校学员特有的带蓝色条纹的水兵帽。然后,又让他抱了一大堆各种种类、各种颜色、大小不一、新旧程度不同的图书。威利离开发放书籍的屋子时,怀里抱的那一大堆书遮住了视线,几乎使他连路都看不清了,到门口时,一个水兵在他的书堆上又加了一叠油印材料,使书堆的高度与他的眼眉处于同一水平。威利伸长脖子从那堆东西的外边看路,像螃蟹一样身子横着走向电梯——按钮上新写的文字信号显示是“升降机”
当电梯升到顶层时,里面只剩下威利和一个瘦骨伶仃的马脸水兵。威利顺着楼道走着,扫视着每个房间外面贴的人名,发现有一处门上写着:
室
基弗
基思
凯格斯
他走了进去,把书撂到了行军床的弹簧床面上。接着,他又听到身后的弹簧床面“嗵”地响了一声。
“我叫凯格斯。”那个马脸水兵说,同时把一只手臂朝他伸了过来。威利和他握了握手。握手时,他的手被那只湿乎乎的大手完全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