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认出是德-吕佩尔伯爵,不禁怒火中烧,米娜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拉住他。只见伯爵从墙边取出藏在那里的梯子,竖起来,搭在二楼离地有八到十尺高的木廊上,德-拉尔赛夫人的卧室有一扇窗子朝着木廊。伯爵从客厅的窗子翻入室内。这时阿尔弗雷德朝底层一道通往花园的小门跑去。米娜跟在后面,迟了几步,他便趁这空档抓起一把火镰,点燃一支蜡烛。米娜追上他,使尽力气把他的手抢夺了过来。
“你想用枪声惊响另外几层楼上的宿客吗?”她问他“到明天早上,这就是一段有趣的故事了!我觉得这种报仇方式是可笑的,既然你一定要这么做,那么,你在报仇的同时不给那帮居心不良无所事事的家伙得意的机会,不是更好吗?”
阿尔弗雷德朝妻子的卧房门口走去。米娜仍然紧随他,寸步不离,她对他说:
“你敢当着我的面粗暴地对待妻子,那一定很有趣。”
到了门口,阿尔弗雷德猛一下把门推开,只见德-吕佩尔先生身着衬衣,从里处德-拉尔赛夫人的床背后跑出来。他抢先几步,打开窗子,跳进木廊,又从那里跳下花园。德-拉尔赛先生紧追不舍。但等他跑到隔在花园和湖水之间的那道齐肘高的围墙时,德-吕佩尔早跳上一条小船,离岸已有十来米远了。
“明天再说吧,德-吕佩尔先生!”德-拉尔赛先生喊道。德-吕佩尔先生没有回答。
德-拉尔赛先生立刻又上楼去找妻子,他发现米娜在卧室外面的客厅里焦急地踱来踱去。她拦住他,不让他经过。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杀死她吗?你有什么权利?我不容许,你把匕首交给我,不然,我就大喊,让她快逃。说实话,我在这里露面,在你的手下人看来,是蛮不光彩的事。”
看到这些话产生了效果,米娜又赶紧补充道:“怎么?你又爱我,又要毁掉我的名誉?”
德-拉尔赛先生把匕首扔给她,怒不可遏地冲进妻子的卧房。他们猛吵起来,其实德-拉尔赛夫人完全是无辜的。她既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德-吕佩尔先生进来。刚才的折腾,她还以为是抓贼。
“你是个疯子,”她最后对丈夫说“但愿你只是个疯子!看样子你是想同我分手,我成全你,但请你至少谨慎点,什么也别说出去。我明天就回巴黎,我会说你到意大利旅行去了,我不想跟你去。”
德-旺格尔小姐再见到阿尔弗雷德时,问他:“你打算明天早晨几点决斗?”
“你说什么?”他问。
“对我装糊涂没有用!我希望你去找德-吕佩尔先生之前,把我扶上一条小般,我想在湖上等着。要是你有那么笨,让对手杀死你,我就让湖水来结束我的不幸。”
“好吧,亲爱的艾妮肯,让我高高兴兴地度过今夜吧。明天,我这颗心,自从认识你以来就只为你跳动的心,还有你这只可爱的手,被我按在我心口上的手,也许会属于两具尸体。在教堂的角落里,一支蜡烛照着这两具尸体。两个萨瓦教士在旁边守着。今天这个美好的日子是我们生命中最壮丽的时刻,让它也是最幸福的时刻吧!”
米娜好不容易才抵挡住阿尔弗雷德的冲动。最后她对他说:“我会属于你的,但你要活着。现在去作牺牲太不值得,我希望看见你仍像现在一样活着。”
这一天是米娜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天。也许是死的美景和她将做出的慷慨牺牲消除了她最后一丝内疚。
次日,太阳还未升起,阿尔弗雷德便来挽起米娜的胳臂,把她送上一条漂亮的游船。
“我们现在是多么幸福啊!你能想象还有比这更大的幸福吗?”米娜在向湖边走去时问阿尔弗雷德。
“从现在起,你属于我,是我的妻子了。”阿尔弗雷德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活下来,一定会到湖边那个大十字架旁,招呼你的小船。”
米娜正准备告诉他自己是谁,时钟敲响了六点。她不想离岸太远,船夫们开始下网拖鱼,不再注意她,这使她感到高兴。当八点的钟声敲响时,她看见阿尔弗雷德在湖边上跑过来,一脸煞白,米娜让他把自己扶上岸。
“他受了伤,也许有危险。”阿尔弗雷德告诉她。
“你上这条船,朋友。”米娜对他说“这个事件会使你受到地方当局的注意,去躲两天风头,到里昂去,我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你。”
阿尔弗雷德有些犹豫。
“你想想来温泉度假的浴客们会说什么闲话吧。”
听了这句话,德-拉尔赛先生把心一横,上了船。
第二天德-吕佩尔先生就脱离了危险。不过他可能还需要在床上躺一两个月,米娜夜里来看他,态度非常亲切友好。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米娜十分自然地说出虚情假义的话。她促使他接受从法兰克福银行转过来的一笔巨款。“我要到洛桑去。”米娜说“你以前干的荒唐事,把你家的豪华府邸都败掉了;我希望在我们结婚以前,你把它买回来。为了办这件事,我必须把居斯特兰附近的一大块土地让出去。等你能下地了,你就去把它卖掉。我把必要的文件从洛桑给你寄来。如果需要,你可以作主降价出售,你也可以把得到的汇票贴现。总之,只要拿到现金,不管什么代价都行。我嫁给你,在婚约上你要显得和我一样富有才好。”
伯爵丝毫也未觉察到,米娜对待他,就像对一个用钱酬劳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