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克不耐烦地一挥手,酒杯里的白兰地都溅了出来,他用重浊的声音说:“非常之难,可能是自杀行动,而且最糟糕的是,完全没有必要。”
雅果将军向格罗克弯过腰去,他的单眼镜在摇曳的灯光下闪亮,脸上满面怒容。帕格嚷道:“已经升起红旗啦。”
“不错,”雅果说着,用不肯原谅的眼光盯了潜艇军官一眼,后者懒洋洋地坐在暗处。
“我同意他的看法,”帕格说。“一部分登陆部队也许能通过——且不谈用什么形式。那里还有入侵部队登陆的滩头阵地——那地方我从近处见过。就我个人来说,是不愿意从海上靠近这块阵地的。”
“扫清滩头障碍是个技术任务,”雅果说,很快又恢复到随便谈天的语调。“我们有专门训练好的工程兵来对付它。”
“将军,我们的海军陆战队多年来一直在专心研究和演习滩头袭击。这是书本上最棘手的进攻项目。我相信德国武装部队只是在几个星期之前才想到这个问题哩。”
“德国人的军事才能是不容忽视的。”穆斯博士说。
“这是无可争辩的事。”维克多-亨利说。
雅果说:“自然我们登陆不可能没有损失。我们的损失会是巨大的,但还能受得了。一旦我们得到一个牢固的据点,你就会看到丘吉尔倒台。为了占领滩头堡,德国空军会战斗到最后一架飞机的。但是我相信皇家空军的飞机首先会一架不剩。”维克多-亨利没有表示意见。
“伦敦的轰炸对于英国人的士气有什么影响?”斯多勒问。
“你们让丘吉尔更容易做工作了。他们现在更拚命了。把伦敦炸得一塌胡涂也赢不了这场战争。我的判断是赢不了。且不说轰炸机不仅可以向西飞,而且也可以向东飞。”
将军和银行家面面相觑。将军的声音很阴沉。“如果这儿有人同意你,你会感到吃惊么?”
“丘吉尔通过在二十六号那天轰炸柏楚很巧妙地激怒了元首,”斯多勒说。“为了保持士气,我们不能不回击。这个诡计成功了,可是英国人现在不得不付出代价。政治上没有旁的选择,只能是大规模报复。”
“说句老实话,”移斯博士说。“戈楚元帅想炸伦敦,把它炸毁。”
雅果摇摇头。“他知道动手太早。我们也都知道。是那六天不好的天气救了皇家空军。我们还需要一个星期炸掉这些机场。不过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
斯多勒说:“他们是个勇敢的民族。我不愿意看见他们延长痛苦。”
“他们好象并不在乎,”维克多-亨利说。“一般来说,他们的日子过得不错。他们认为他们会取得胜利。”
“这就是弱点,”穆斯博士说,摸了摸他的胡子。“民族自大狂。一个民族一旦脱离了实际,便一切都完了。”
斯多勒点燃一支粗大的雪茄。“一点不错。这次战争的进程现在是由统计数字来决定了。这是我的管辖范围。您愿意听听吗?”
“非常欢迎。尤其希望你能泄露一些机密,”维克多-亨利这么一说,除格罗克外,引起了所有德国人亲切的笑声。这潜艇军官陷入悲哀之中,也许已经睡着了。
“不是机密,”斯多勒说。“财政方面的资料对您可能是新的。不过请相信我的话,我的数字是准确的。”
“我完全相信。”
“好。英国目前处于——怎么说呢——一串用船只组成的在运转的戽斗链的末端。这是它经常所处的地位。现在呢,戽斗老是被打掉,比安装到链子上的速度快得多。它发动战争的时候,大约有二十万吨船只。它自己的船,加上从旁的地方拼凑拢来的。这个吨数正在迅速下降。下降的速度是——最近是多少?”他摆出上司的态度问格罗克。
潜艇军官偷偷地打了个哈欠。“这数字是机密的。维克多在伦敦听到不少,早就心里有数了。”帕格说:“不错。”
“很好。那么你知道曲线在往上升。在这次战争中,别的都关系不大。英国很快就会耗光燃料和食物,那样一来它就完了。它的机器一旦不能转动,它的飞机一旦飞不起来,它的人民一旦没有饭吃,丘吉尔也就垮台了。没有别的出路。”
“没有别的出路?我的国家还有大量燃料和食物——还有钢与造船厂——而我们对外贸易是开放的。”银行家冷冷地一笑。“不错,不过根据你们中立法案的要求,英国买一样东西都得付现金。现金付款,运输自理。这是英国拒绝偿付战争债务以后,你们人民从上次大战中学习到的唯一明智的东西。罗斯福也好,威尔基也好,现在都不关紧要了。维克多,你可以相信我这句话,你们的国会是不可能再拨一笔战争贷款给英国的。他们会吗?”
“不会。”
“对。那么它就完蛋了。它发动战争时大约有五亿外汇。我们的情报说,它已经用了四亿多。为了继续作战,它所需要的飞机、供应品和船只会把最后一亿左右象火炉熔化雪球那样快地用光。到十二月,大英帝国就会一个钱也没有了。破产!您瞧,亲爱的伙伴,他们卷入了一场他们没法打也没法偿付的战争。简单的事实就是这样。能透过未来的迷雾预见到这点的,正是元首的政治天才,维克多——不管你对他有什么样看法。正如他过去预见到法国打不下去一样。这样的领导带来了胜利。”斯多勒往前一探身,轻蔑地把手一挥。
“不错,丘吉尔的话非常有说服力、非常感人、非常鼓舞人心。可是他是英国最糟糕的财政大臣,对后勤或财政的现状毫不了解。而且一直不了解。他那些漂亮辞藻的肥皂泡马上都要幻灭了。然后和平就会到来。”
穆斯博士插嘴说:“我们现在击沉船只的速度只有一九一七年创最高纪录的那几个月才能相比。你知道吗?”
“这点我知道,”亨利上校说。“正如不久前我对欧斯特说过的,那也是我们卷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