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副墨镜?那是什么时候?”
“怎么,就是头一天我们跟斯鲁特一起到别墅的时候。你还记得吗?你在车上戴着你那副大墨镜,可是后来你把墨镜摘了,我看见你的眼睛。”
“是吗?”
“你问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我告诉你了。”
“不过,那太怪了。象你说的,和你做的其他事情一样怪。那时候你对我了解吗?不过当时我的眼睛准是杀气腾腾。我到四点才睡觉,跟莱斯里大吵了一架。你当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所以我一点也没有注意你。好吧,你真想当银行家吗?”他局促不安地苦笑一下,说:“我确实想过另外一个职业。不过,你别笑话我。”
“我不笑你。”
“我想做外交工作。这工作很有意思,而且又是为国家服务。”
“你跟莱斯里同行,”她说。“那太好了。”她象母亲似的握住拜伦的一只手,拜伦深受感动。“这也并不是开玩笑,亲爱的勃拉尼,咱们是在认真谈话。”
“那好,”拜伦说。“咱们接着谈吧。”
她坐着沉吟了片刻,把他的一只手握住放在膝上,象当初在瑞典大使的汽车里一样。“让我告诉你,我心里当真是怎么想的吧。问题是你有专长。你是一位海军军官。”
“我正是不愿意干这行,也不愿以此为职业。”
“你已经有任命了。”
“我只是预备役的下级军官。这没关系。”
“如果战争继续打下去,你就得应召入伍。那你就要在军队里呆好多年。你最后大概就是从一个非常懒散、穿便服、消磨时间混日子的人,变成一个军官。”
“我明天就可以去把预备役委任辞掉。要去辞掉吗?”
“要是我们卷进战争了呢?到那时候怎么办?到时候你不去打?”
“到那时候当然是没有别的办法。”
她把手放到他头上,用力拉他的头发。“是啊,这就是你脑子思考问题的方法。我就是爱上你这一点,还爱你别的,可是,拜伦,我可不嫁给海军军官做妻子。我觉得对我说来,没有比那再可笑、再可怕的了。我也不嫁给一个见习飞行员或一个演员,你明白吗?”
“这没什么,我告诉你,我决不会去当海军军官谁去干这鬼差事?怎么?你为什么哭了?”
她用手背把突然流到面颊上的泪水揩掉,笑了。“呃,别说了。这样谈话我简直要发狂了。我越是想理智一点,可是心里越乱得厉害。我知道,我简直爱你爱得发疯了。即使走不通,又有什么关系?我显然是在钻牛角。别,现在别,亲爱的,真的不要”当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时,她喘吁吁地说了最后几个字。
周围没有人。玻璃墙外面只有起伏的山峦和城市的全景,柠檬房里一片寂静,散发着浓郁的花香。他们互相搂抱,抚摸,亲吻。娜塔丽偶然朝外一看,突然发现园丁朱瑟普站在玻璃墙外边,靠着一辆装满剪下的枝条的独轮手车,在那里观望。他醉洋洋地斜眼瞟着,用运动衫的衣袖把他的酒糟鼻子一抹,非常下流地眨着眼。
“唉呀,上帝,”她说着,拚命使劲拉她的裙子。园丁露出稀稀落落的黄牙笑了笑,推着独轮车走开了。拜伦红着脸,头发蓬乱,心神不定地坐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
“亲爱的,咱们小小的秘密泄露了。在花房里接吻,亲嘴。我这是怎么了?这不过是一对爱人单独在一起时间太长,感情一时冲动。”她跳起来,拉住他的手。“不过,我爱你,我实在没有办法克制。我也不想克制自己,呃,这个狗娘养的朱瑟普!走,咱们回去打那堆稿子吧。该走了。”
他们进屋的时候,杰斯特罗从书房里喊道:“娜塔丽,你那封信呢?给我看看好吗?”
“什么信,埃伦-杰斯特罗?我一封信也没有收到。”
“你真没有信吗?我收到你母亲一封信,她说她也给你写了一封,比我这封信长。你来看看这封。是一封很重要的信。”拜伦上楼时,杰斯特罗挥着一页很薄的航空信笺。
她母亲用曼哈顿公共学校惯用的普普通通的字体,整整齐齐地写了五、六行:
亲爱的埃伦:
如果你能劝娜塔丽回家,我们两人都很感激你。路易斯听说她去波兰旅行的事很担心。医生甚至认为这很可能是促使他这次发病的原因。我已经把这一切都写信告诉娜塔丽了。你可以看看我给她的那封信,可怕的详情我就不在此赘叙了。事后想想,我们还算非常幸运。路易斯看来暂时没有危险,医生只告诉我们这些。
我们都很奇怪,不知你自己打算要在意大利呆到几时。你不觉得危险吗?我知道你和路易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联系,不过他还是很为你担心。因为你是他的一个兄弟。
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