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这样快就要走了,”斯多勒说着,向一只笨重的栗色皮躺椅做了个手势。“是在你的意料中吗?”
“嗯,我原以为要等一两个星期才会来调令。可是我刚从利尔回来,他已在那里等着了。”
“当然你是急于跟你那位非常美丽的妻子团聚的。”
维克多-亨利瞧了眼那幅比较大的毕加索画,那是一幅色彩过于鲜艳、被歪曲得奇形怪状的女人像。“我还以为现代艺术在第三帝国是不受欢迎的呢,”他说。
斯多勒笑了。“在这儿并没有落价。元帅有世界上最大的收藏。他是一个非常有文化修养的人。他知道事情会发生变化。”
“会吗?”
“肯定会,只等战争结束。我们是一个受到围攻的国家,维克多。神经过于紧张,极端主义的情绪笼罩着一切。这一切很快就会成为过去。欧洲将会成为一个生活非常美好的地区。德国更会是欧洲最舒适的地方。喝一杯雪利酒好吗?”
“太好啦,谢谢。”
斯多勒从一只沉甸甸的水晶圆酒瓶里斟酒。“我们为什么干杯?我敢说你不会为德国的胜利干杯的。”帕格带着苦笑说:“你知道,我们是中立的。”
“啊,是的。啊,维克多,你们要是真的中立就好啦!我们会多么高兴地在这一点上取得一致意见!那么,为光荣的和平干杯好吗?”
“当然好。为光荣的和平干杯。”他们喝酒。
“酒还可以吧?”
“好极啦。我对酒不是内行。”
“据说这是欧洲最好的雷利酒。”
“确是好极啦。”
银行家坐到一把扶手椅上,点燃一根长雪茄。在天花板上的灯光照耀之下,他的头皮透过稀疏的头发露出粉红色。
“你去利尔的小小旅行是一次成功吧?”
“是的,我得谢谢你和将军。”
“请别客气。按照一般规定,这样的事不仅不同寻常,而且简直绝对办不到。可是在正派人士之间,是有特殊规定的。”斯多勒发出一声叹息。“嗯,维克多,我巴巴儿的请你来见我,当然不会是单纯请你喝杯雪利酒。”
“我想你也不会这样。”
“你是一个军人。有一些特殊的谈话有时必须忘掉,不要留下一点痕迹。在德语里我们对这类非常微妙的事情有一句特别用语。‘在四只眼睛下面’。”
“我听见过这个用语。”
“下面透露的事就是在四只眼睛下面。”
维克多-亨利听了感到非常奇怪,觉得只有让银行家说下去,此外没有别的办法。下面会发生什么事,他无法想象;他最好的猜测是从戈楚那里伸出来的一根间接的小小和平触须,要他转达给总统。
“你跟格列戈-雅果谈到过关于战争的进程。关于这次德英之间自相残杀的悲剧性错误。”帕格点了点头。
“你觉得他的想法有道理吗?”
“坦白说,我们在海军里是不学地理政治学的。至少我们没有那么一课。所以我是不懂得斯宾格勒等人那一套。”
“你是一个美国的实用主义者,”斯多勒笑着说。
“我是个学射击学的,被错误地安排在外交界,可一心希望脱离这一行。”
“我相信你。正派人都希望在战场上服务。”
“我愿意于我学过的那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