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没事。”
那个胆怯的声音变得坚强了些“黑勒先生,请开门,恐怕我必须”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思忖十美元是否可以给自己买来安静,如果幸运,我可以搭乘夜班火车离开这里,如果有卧铺那就再好不过了。也许,二十美元
我打开门,威利姆米勒手中拿着一块白布向我一举,氯仿的气味掺杂在我最后的意识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次醒来。
我感到头昏眼花,嘴里还留有某种药物的余味,仿佛刚刚从一场长眠中醒来。头顶的灯光让我瑟缩了一下,那是一束圆椎形的光束,把我同漆黑一片的屋子隔绝开,今夜第二次,我又置身于探照灯下、如果还是今夜的话
我靠在椅了里,式样简洁的金属折叠椅。我的双手是自由的,我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脸,摸到了下巴上的胡茬;我把手插进头发里,按摩着。我的双脚被绳子绑到了椅了腿上,还有一根绳子从我的腰间绕过去,把我固定在椅子上。我穿着四服裤、白衬衫,西服上衣不见了,领带也没有了,更不要说我插在腰间的九毫米口径勃朗宁与点三八手枪了。
头顶的灯光让我很难集中精力,但渐渐地,我意识到了我在哪里,在圆椎形光束之外是空旷冰冷的黑暗,一片亮光——有可能是月光,也可能是灯光——从远处高大的窗户内投进来,汽油与机翼涂料的气味从通风管道里飘过来。慢慢地,我辨认出了黑暗中那些漆黑庞大的东西的轮廓,它们就像丛楚中的野兽一样蹲伏在夜幕里。
这真是富有戏剧性的一幕,我被关押在机库里,但这也无可非议,我揍了米勒的两个朋友,现在轮到他反过来教训我了,唯一一个让我抱有活着逃离这里的希望的理由是我还没有死。
脚步声在洞穴似空旷的机库里传来,黑暗中的脚步听起来遥远空洞,不时伴有手枪扳机的咔哒声。
然后,我辨别出了他的身影,他从停放在机库内的两架飞机的巨大阴影里走出来,走到了耀眼的光束的边缘。
“原谅我们的谨慎。”威利姆米勒说,仍然是悦耳的男低音。
他依旧穿着那身暗色的如同承办人的西装,打着红、白、蓝三色的条纹领带,很难说清楚他头上灰白的与浅灰的头发分界在哪里。他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嘴唇抿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来,但他的眼睛却冷漠、阴暗,在黑色的眉毛下面一眨不眨。
“走近一些,”我说“我听不清你的话。”
他责备似地把手向我一指“别让我后悔没有把你的两只手绑起来,看你对史密斯与琼斯干的好事。”
“他们是军方情报局的吗?”我的舌头发硬,我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头顶的灯光也让我眼花缭乱,但我没让他感觉到这一切。
现在,他把手叉到腰上“你知道中央情报局已经搜集了你的档案。”
“我真感到荣幸。”我说“就是他们吗?”
他轻轻地笑起来“我知道有一次你对胡佛局长出言不逊。”
“我让他见鬼去。”
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盯住了我,似乎在对我品头论足“但你也阻止了他被卡皮斯与巴克匪帮绑架;我还从埃尔姆伊瑞恩那里得知,你在去年进行的税务局调查案中起了很大作用。”
“如果这是一场庆功宴,”我说“把蛋糕推过来,再找几个脱衣舞女。”
他开始踱步,慢慢的很稳定的步伐,一点也不紧张,却始终不走进光影里。“我还知道你是艾力尔特纳斯的朋友,当他在司法局有了麻烦时,你帮助了他。”
“是的,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现在你可以给我松绑了。”
“我不会走那么远,”他含糊其辞地说“你同时也是芝加哥犯罪组织的朋友,你在受到嫌疑的情况下离开警察局,你同凯朋恩团伙的成员做过几次交易。”
“你想说什么?我是一个良好市民,还是一个低级罪犯?”
他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他的眼神中却连一点笑意也没有“这取决于你你介意我让自己舒服一下吗?”
“请便,如果你愿意,可以坐到我的腿上。”
米勒再次轻笑起来“我喜欢你的幽默感,非常别致。”
这倒是一个新词儿。
他踱进黑暗里,我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我可以看到他的一举一动,他从什么地方拿了件什么东西,然后又走回来。他拿的是一只折叠椅。他把它支在灯影的边缘,坐下来。他跷起二郎腿,抱着双臂,脸上挂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微笑。
“你看,我们意识到了你打算向新闻界公布你收集到的东西,”他说“我向你提起了你生活与事业的各个方面,就是因为我们感觉到你也许会同你的政府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