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中带着些不确定的疑惑,确实像极了在问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气氛有些莫名其妙的凝滞,仿若在对峙。
黎月筝看着他,却突然放松下来。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彼此确实和陌生人无二。
采访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工作而已,这样的事黎月筝早就经历过无数遍。
她平静地看向贺浔的眼睛,刚要开口,却被岑叙白率先拦了话头。
“既然设备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岑叙白无意识打破僵局,礼貌地点了点头,“你们忙。”
随后再次看了眼黎月筝,便迅速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黎月筝和贺浔两个人,在刚刚黎月筝看岑叙白离开的时候,贺浔便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膝上放着份文件,一只手来回翻动着,发出轻微响动。
一坐一站,不是多热络的开场。
“不开始吗?”贺浔没抬头,手掌向下扣住文件,手背上凸起的淡青色血管交错,蔓延至腕处的金属手表下。他把手中的东西丢在一边,冷淡道:“我能分给你的时间不多。”
闻言,黎月筝自觉绕坐到贺浔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好,尽量不耽搁您的时间。”
采访的过程不算多生动,不过有问有答,倒也不会冷场。贺浔明显是熟悉了采访提纲的内容,所有的回答都中规中矩,没有疏漏,就是黎月筝有心想挖出些什么也难如登天。
贺浔的防备心极重,黎月筝知道,他没有和自己聊深的打算。
不过黎月筝也清楚,这看似设定好的每一句回答蕴藏的价值可不低,就这么几句话,多的是媒体眼红。
尝试寻了几次别的角度未果,黎月筝放弃了能挖到新东西的打算。规规矩矩按照采访提纲问完,也就算是结束了。
过去快十年,黎月筝还没想过,他们的重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望向那双眼睛时,黎月筝比想象的要平静的多。
她注视着贺浔,用最直接的方式观察着那具陌生又熟悉的皮囊。
贺浔的身体微微后靠沙发椅背,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腕处自然下搭,手骨清瘦,骨节分明而修长。等待黎月筝问完问题的时间里,拇指指腹会习惯性地在食指骨节处擦半圈。
对话期间,他停顿时间不会很长,而且大多数时间会和黎月筝一样,长久地注视着对方。
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总归是和友好不沾边。若说刚才岑叙白在时,还能敷衍地笑笑,那么到了现在二人独处,则是连装都懒得。
黎月筝扫了眼提纲,继续下一个问题。
“各路媒体对您归国理由猜测不一,贺总可以给个准确答案吗?”
话声落下,这一次,贺浔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快给出回答。
黎月筝捕捉到了这几秒的空白,不自觉地瞥向他的手。拇指停在骨节处,并没有画下完整的半圈。
难道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原因?
还未思考到底要不要继续问下去,黎月筝突然注意到余光里的人。
回过神来,黎月筝重新抬眼,再次和贺浔的目光对上。可这一回她却发现,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罕见地有了些波澜。
同刚刚的对视不同,贺浔此刻几乎是死盯着黎月筝,目光锐利到像是在勾画她的骨骼。
黎月筝无声攥紧了袖口,呼吸有片刻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