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有小刀吗?”我问老威。
“啊?小刀?”老威是个大块头,挡在我身子前面,几乎遮住了我的视线。
“对,就是那种瑞士军刀,你不是喜欢到野地去玩吗?那叫什么哦,对,户外运动,我记得你总是随身揣着。”
“有倒是有,你要干嘛”
老威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我已经从他的裤袋里,把瑞士军刀掏了出来。
“你”他恍然大悟“你小子该不会又要逞英雄吧?!”他的一双大手横在我面前“听我说,伙计,你今天已经救过一个女人的命了,现在这事轮不着你出风头,一把小刀,可对付不了眼前这家伙。”
是啊,我由衷地点点头,翻出军刀最长的那条刀刃;用膝盖,猛地从后面撞向老威的小腿肚子,他没留神,一时间站立不稳,我趁机一把扳住他的脑袋,冰凉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没错,这小刀对付不了他,不过能对付你就足够了。”
“你吃错药啦?”他挣扎着扭动了两下,动作不大。
说得对,我真的吃错药了,五分钟之前,我站在厕所里喝咖啡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了。
五分钟之前,即年月最末一天的凌晨一点整,医院抢救室外侧向西米的洗手间内,我一边抽烟,一边喝咖啡,一边听着哗哗的流水声。
在经历了一整晚扑朔迷离的寻找自杀者疑团之后,我已经身心俱疲,喝下一口星巴克瓶装咖啡,那股子浓郁的味道沁人心脾,似乎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真是说不出来的舒服,于是心满意足地长吁了口气。
直到喝下了第三口,我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喂,老威,”我推了朋友一把“为啥我非要在洗手间里喝咖啡?!”
“哎!别推我啊,尿手上啦!”他仍在畅快淋漓中流连忘返“这叫做一举三得,你没听说过吗?这儿是医院,你想抽烟,就得来洗手间,顺便还可以在这里撒尿,还能喝咖啡,这不是很惬意吗?”
惬意吗?我不觉得,我以为惬意就是和自己的大姑娘躺在荒无人烟的草坪上滚来滚去比起喝咖啡,眼下我更在意的是,这洗手间里,似乎并非只有我们两个人。
在一扇虚掩着的隔间门口,时不时传来了阵阵细细簌簌的响动。
老威恍惚也听到了,他拉上裤链,冲我努努嘴。
“你过去瞧瞧,那里面是啥?”我打趣地说。
“别东张西望的!”他挺严肃地告诫我,一张胖脸上肉褶嘟嘟的,分明直晃动。可他嘴上这样说,身子却凑到门边,蹲了下去,想要瞧个究竟。
我乐得看热闹,于是悄悄溜到他身后,想要趁其不备踹他一脚,开个玩笑。可我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那虚掩着的门,忽地一下子从里面推开了。门框正磕在老威的额头,害得他险些摔个屁墩。
门后闪出来个男人,三四十岁模样,穿着蓝汪汪的病号服。他额角两端的头发,秃得特别厉害;面色一片潮红,带着近乎疯狂却又超然的微笑;他的手指贴在裤缝处,不停地敲打着某种节奏;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我却听不明白说的是哪国语言;最让人难忘的,是他那一双眼睛,红彤彤地含满了血丝,眼眶又黑又肿,似乎很久没有睡过。
他既没有道歉,也不觉得我挡了路,轻轻地从我身子前面挤过去。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瞧了我一眼,目光空洞无神——不,应该说他并没有看着我,而是将目光投向身后某个地方。
我没有回头,也知道背后除了肮脏的黄白色的墙壁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直到这诡异的男人走出了洗手间,老威这才站稳身子,眼前似乎还是金星乱冒的“操了,刚才过去个什么东西?”
“精神病患者吧”我想,除了疯子,再没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为什么精神病人会跑到急诊区的抢救室这边来,走,咱们出去瞧瞧。”
“等一下!”老威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是我眼花了吗?你看看这个!”他指着门后说。
除了便便,厕所门后还能有什么好看的!可好奇心驱使我还是把脑袋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