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易好半晌没有回应我。
我朝他逼近,“曾经我认为你是真心可怜我,帮我摆脱冯斯乾,用林太太的身份护住我,我无比感激你,即使他用陈志承威胁我,我也没有张口求你,我害怕你为难,害怕你斗不过他被牵连。我知道你早晚要利用我,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好不容易逃出,你对我的利用竟然是制造机会将我送回他的囚笼!从他一个人的深渊里,骗进你们两个人的深渊。”
林宗易看着我,在他不露声色的背后,我窥见到刻意压制的惊涛骇浪。
他冷冽深沉的目光定格在我面孔,“只有扼住一个人的软肋,用尖刀插进去,你才能反杀他。他连软肋都没有,你拿什么毁掉他。”
“我从没想要毁掉他!”
林宗易面无表情,“不毁掉他,你永远逃不掉。”
我呆滞住。
他将那支依然燃烧的烟蒂衔在指尖,“我们这种男人,不会被情爱牵绊,对一个女人有一点欲罢不能的动心,已是十分难得。当你在他心上破开了一道口子,注定他不会罢手。名利,情欲,男人一旦对这两件上了瘾,你反抗不了。”
我踉跄后退着,“所以当我找上你的时候,你就打定主意控制我在身边,你压根不是救我,你要掌控局面,拿我钓着冯斯乾,等待他越陷越深,再要挟他。你派人在南区监控陈志承,防止他先下手,对吗。”我眼眶发酸,眼前水汽弥漫,“你对我好,是设计我爱上你,为你所用,如果我没有爱上你,而是爱上了冯斯乾,陈志承就是你拉回我的底牌,对吗?”
林宗易沉默着,那种无声的默认,再度勾起我在医院目睹视频那一瞬间的震撼和无助。
多么运筹帷幄的林宗易,多么擅长演戏迷惑人的林宗易。
我抹了一把眼泪,“我何德何能,被你如此高看。”
“韩卿。”他终于不再沉默,“我承认我骗你,也承认我对南区出手,你所说我都承认,可那是半月前,后来不是这样了。”
“那后来是什么样!”我哭着,“我前天晚上问你,你还在撒谎隐瞒,哪怕你坦白,我都信你。”
林宗易手肘支在桌沿,交握的十指抵住唇鼻间,我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只看见他波澜乍起的眼睛,涌动出压抑的情绪,他盯着地面流泻的月光,胸膛鼓胀又凹陷,在暗夜中反复起伏,却迟迟说不出口。
我深吸气,“宗易,我们最后做一次交易,事成后离婚,我不会夹在你和冯斯乾中间纠缠。”
我要趁着出差挖出索文集团和市里合作的项目内幕,那样大的一个陷阱,能覆灭一所企业,并且和上面的人有关,林宗易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他们,能握住他们的把柄,他一定特别急需,我把筹码交给他,借此和他谈条件,让他保着陈志承在监狱里平安,再送我出省。他不是不能救我脱身,只是利益不够而已,我奉上这么大的利益,他自然会肯。
我转身朝门口走去,他在我身后说,“我不离婚。”
我步伐一顿。
林宗易起身,站在昏暗的灯下,“韩卿,我不会轻易娶一个女人,也不会随便离婚。”
他注视我背影,“不完全是利用。”林宗易到这一步戛然而止,没有说下去。
“我无法再相信了。”我夺门而出。
林宗易在书房一直待到深夜。
零点的钟声敲过,他才从书房出来,途经主卧忽然停住步子,好像也在犹豫,几秒种后推开门,他进门的同时我立马睁开眼,他靠近我,打开壁灯,伸手拉被子,我都一清二楚。
我手在枕畔死死攥着拳。
林宗易没有过多触碰我身体,他手指在我发丝间穿梭着,只片刻,就熄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