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腹部还有些难受的缘故,玉娘干脆连门也不出,只待在厢房里和福娘做绣活,着实过了段悠闲日子。
福娘还在那里焦急等待,数着日子,每天夜里叽叽喳喳,小鸟似的催着怎么人还不来。玉娘却不着急,等着瞧刘妈和金盏开始收拾起东厢房来就了然,李妈妈请得那位神秘师傅人该到了。
果然,没过两天,李家大门敞开,迎进来一位身材高挑戴着斗笠的女子。
梳着个高高的发际,斜插几朵鲜花和钗环,身上裹着红绸灰鼠皮斗篷,内里是掐腰贴里的百褶湘裙,瘦瘦条条,叫人纵使看不清脸庞,也知晓姿色不俗,绝对是个美人。
“这是谁?”福娘和玉娘咬着耳朵,眼里有些期待。
“好久不见啊,莺莺。”那女子嘴角含笑,摘下斗笠和李妈妈打着招呼,虽然面相看着不大像十来岁的模样,却带着成年女人的风韵,声调撩人,态度自然,像是和李妈妈熟悉多年的好友。
原来李妈妈的全名叫李莺莺啊,玉娘还有空闲想着这事,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只是和如今李妈妈的体型不大相符,也不知道当初给李妈妈取名的人有多促狭。
“你也是啊昙花,咱们俩可多少年没见过面了。”李妈妈难掩激动,上前紧拉着手道,双眼几乎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显然对于这位旧友的到来十分开怀。
第章争吵
“娘子请喝茶。”金盏也摸不透这位的来历,不好跟着姐姐妈妈的称呼,只随大流地叫了个娘子。
“你该叫他昙花姑姑才是。”李妈妈当即就让金盏改了称呼,“她与我是当年结金兰的姐妹,七姐妹里数她的最小,年纪也轻,你瞧瞧,到了现在我人都老了,她却依旧花容月貌。”
“莺莺姐,别这样说,当着孩子的面怪臊的。”昙花羞赧地端起茶盏来,先是闻了闻味道,喝一口忽地叹气道:“我也不在你面前演什么娘子小姐的,只是虽然知道你在这县城里安家落了户,可这吃喝比着当年差多了,亏你还能坐得住。”
“我能有什么坐不住的?”李妈妈倒是不恼,反而十分骄傲,扬手指着站边上的两个闺女道:“你瞧瞧,现如今姊妹里哪个有我过得自在,有着房舍居住,有着银钱傍身,还养了两个懂事的女儿。”
说起这,李妈妈就招手让玉娘和福娘给昙花行礼。
昙花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回,片刻才扭脸夸赞道:“确实好,就是二姐当年也不过如此了,”她随即取笑道:“只是信里不是说教一个,怎么两人都拜上师了?”
“诶,俗话说得好,一只羊也是赶,五只羊也是放。既然你来了,那可就别想轻易了事,不但面前两个,外头我还收了三个呢。这回姐姐我算是求到你身上了,好说歹说也得帮我这一回,教好这几个丫头,我今后的名声全在他们身上。”
这话说的显然就有内情,当着玉娘几人的面,昙花自然不好多问,从善如流就转过了话题,进入师徒流程,询问起玉娘和福娘打小学的技艺如何。
不听还好,一听她就忍不住撑脸笑了起来,“好哇好哇,你这是教姑娘呢?还是养管家?好好一个美人,怎么狠心让她去学打算盘,看账簿子去了。”
“这个也罢,大的还算能用,小的怎么养出个千金小姐来,只会读书写字,莺莺姐,你还真打算把她正儿八经的去嫁人呀。”
“那依你的意思是……”李妈妈也无奈,照着自己最开始的计划,她是打定了主意,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的,至于玉娘,若是那时家底富裕就陪过去,像娇娘似的,二房管着家里的事儿,不让福娘操一点儿半点儿的心就成。既然如此,那学算珠子岂不是正好的事儿。”
她养了玉娘这么些年,知道老五的本性,不是那种下狠手的,黑了心的狼崽子,既然如此,就是嫁过去,看在从小的情分上,也不会对福娘做什么,有她姐妹帮持着,自己闺女就是体弱多病些,也能过上安生日子。
要不然自己白养着玉娘做什么,好吃好穿的到了如今这个岁数还不让出门。换了其他家,这都开始得跟着姐姐们出去练练胆了,好歹传扬出些名来,也好招揽贵客不是。
“要按我的主意,”昙花轻轻巧巧一句话,“全都得改,重新学。如今都中花娘都流行唱时新曲子,最怕的就是沾染上铜臭味,以至于和商贾为伍。老小学这些手艺,倒是能和那些个读书人唱和应答,只是穷书生未必能有几个钱,还是学曲子靠谱。”
“这年头,谁聚会时不点个姑娘唱曲,干巴巴的几个男人能有什么趣,即便招不到男客,去府宅里给姑娘姐儿弹琴也是好的。”
“那就去学,你这里列好了乐器名儿,我这就让鲁婶出门置办去。”李妈妈干脆利落就应了下来,照着昙花说的名单,专门跑了有大半个县城,还从库房里找出了些,总算买好了琵琶、箫、笛、琴,还有筝、胡琴、弦子等,几乎凑齐了乐班子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