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看着面前花骨朵似的几个小姑娘叹了口气,“姑姑我是真心实意和你们说这话,出名要趁早啊!咱们花娘的花期就这几年,不趁着早出阁多挣些银子,不然等老了去要饭么。”
玉娘听她说得真情实感,倒像是亲眼见过一样,散场了就乖觉地捧着新买来的柑橘送到昙花卧室,一边帮忙剥皮一边小心道:“等教完我们,姑姑就要回去吗?”
“自然是要回去的,我撂开那边的事跑来县城,已经是有风险了,若是再呆下去,只怕都中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昙花见玉娘被自己的话吓到,嗤笑了一声,“你当长安都中是哪儿,那是京城,天下首善之地。在里边混得花娘多而且多,其中才华出众者、清唱双绝者、姿色美艳者数不胜数,若是长时间不出来,早被后边的人给赶下去了。”
“长安人的喜新厌旧可是出了名的,管你之前如何,不出来就全都抛在脑后头去。要不是莺莺姐和我多年的交情,她又头回开口求我,我是断不会来的。”
见昙花提起了李妈妈,玉娘趁势便询问道:“姑姑来时,我记得您提过,和我们妈妈是金兰姐妹,这么说李妈妈之前也是在长安都中讨生活?”
“那是自然。你们妈妈年轻的时候,不是我夸,就是整个清平县里都找不出能比得上她姿色一半的姑娘来,眉蹙春山,眼含秋水,粉面桃花,春柳迎风,这还只是其中一样,更有那一口好嗓子,唱时犹如黄莺啼转,不然何至于取名叫做莺莺。”
“只可惜,”昙花长叹一声,“后来先皇驾崩,当今皇上纯孝,下令都城人皆守孝一年,不许宴席歌舞,你妈妈趁势就赎了身。我们都当她是回乡养老去了,不想却躲在这么个偏僻地方,吃的这么胖,要不是那声音,我都认不出来她了。”
原来是这样,李妈妈的肉是后来才长的呀。
玉娘细心的把这事记在自己脑海笔记本上,继续追问道:“那福娘呢,我瞧姑姑来时看见福娘倒不意外。”
“瞧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和你实说吧,这孩子是在长安生的,我们姐妹都还亲自抱过她呢,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这孩子的生父莺莺姐就是和我们也没有说过。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这么软骨头没担当,包下的花娘给他生了孩子竟然不敢认。”
见昙花对此也无从知晓,玉娘只好遗憾作罢。
福娘的生父是谁,李妈妈一直默不做声,纵使她如此溺爱福娘,可福娘要是无意间问起个一点半点,李妈妈便勃然大怒,训斥起福娘只管她那生了不养的老子,半点也不心疼养她许久的亲娘。
福娘哪里还敢多问,也因为此,就连跟李妈妈时间最久的大姐娇娘,对于这事都是闭口不谈,讳莫如深。
玉娘和福娘住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她的心事,原本想着趁昙花姑姑才来院中不知道内情,诈他一诈,却不想李妈妈口风如此之严,就连当年旧友也从不提。
她是在隐瞒什么呢?
不过就是个公子哥抛妻弃子的事,在花娘行当里也寻常,按着李妈妈平日的性格,她该闹得天翻地覆,毁了那公子哥的名声才对,亦或是借此狠敲一笔竹杠,好回乡养老的。怎么竟然默认了没有这人,跑到异地从头开始打拼,连长安也不敢回。
玉娘还在思索这事,昙花见她停下了手中动作,干脆将她手上那剥了一半的橘子拿去,自己笑眯眯的剥了递于她道:“说起来我倒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做了莺莺的闺女。”
这一幕好眼熟啊,似曾相识。
玉娘屈指算道,“我是九岁的时候被妈妈买来的,说起来也已五年了。”
“这也不长,这几个月我冷眼看着,你倒是个实心眼的厚道孩子,要不我和莺莺姐说了,让你改认我做娘吧,我带你回长安去。”昙花突然提了一个旁人几乎无法拒绝的提议来。
她又道:“你在李家只是五姑娘,还有个亲生女儿在那比着。可你要是跟了我,我只你一个闺女,自然对你尽心竭力。你也知道长安有多热闹,富商公子又有多少,等跟着我回去,我必替你挑个好的,风风光光嫁过去,到时你再生个一儿半女,这辈子岂不妥当。”
昙花的这个主意,如果换成除了玉娘福娘外的其他三人,玉娘相信她们肯定会动心。
清平县和长安一比,简直就是地与天的差距。
要是能去长安,哪里会有人选择留在这么个小地方,就是上辈子那么一换算,首都和乡下,估计大部分人也很难不去选前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