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曹连荣说话,那青年白须的马公公就先拍掌喜道:“哎呀,这可正合了公公的心意,还是泰宁侯府的人,更好,更好了。”
见他开了口,那倚靠在床头的曹连荣原本紧闭的嘴也只得开口,有气无力道:“马哥哥说的不错,等叔叔下值回来看看,若是叔叔满意,”
曹连荣沉默了片刻,见马公公眼神看向自己,才咳嗽了几声,“侄儿一定听从。”
马公公当即就站起身来,“好,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宫和公公报喜去,那个谁……”
黄县丞急忙再次自报家门,“下官清平县县丞黄书琅。”
“好,我这里记下了,若是人真个好,便是曹公公耳朵里,恐怕也能记住你的名字。”马公公随意点着头,匆匆就往外走,这几天曹公公不知怎么的心情不好,他正发愁怎么讨好干爹呢,现成的理由这就送上了门。
马公公一走,屋子里曹连荣的咳嗽就越发猛急,直到这个时候,黄县丞才发现原来屋子里还有两个美貌清丽的婢女在内伺候,一个捧痰盒,一个倒药茶,动作轻柔又快速,若不是确有呼吸,黄县丞还真以为是两个雕塑人偶。
“你过来,”曹连荣语气温和的叫来倒茶婢女,将滚烫的热水直接浇在捧盒侍女手上,却见那人抖着身子也不敢舍弃滚烫的瓷盒,脸上簌簌滚着泪珠,心底那股火气才算稍微有些平复,只是还不够,他随手又丢下茶壶。
只听砰的一声,碎片四散——
曹连荣看着被热水溅到了袍角的黄县丞,不由得愧疚道:“哎呀,不小心失了手,黄县丞莫怪罪,蠢笨的奴才,快,还不赶紧把东西收拾了。”
那两个侍女连扫帚也不敢去找,只小心跪着寻摸碎片,饶是如此,曹连荣依旧嫌弃动作太慢,不停催促,那碎片又尖又烫,没一会儿就看那两个婢女手上血痕遍布,袄裙鲜红泛粉。
“黄县丞可还满意?若是嫌弃,干脆就把这蠢东西的手给剁了吧。”曹连荣把目光转向黄县丞,像是咨询他的建议。
“不敢,下官不敢。”黄县丞躬着身,头也不敢抬,额角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汗,怪不得外头说这曹连荣久病养歪了性子,果然暴戾乖僻,难伺候啊。
第章三日
兴许是这回的人选十分合心意,又或许是空着的时日实在太久,黄县丞当天去的曹府,第二日就在馆驿里头得了曹府人的讯息,曹公公已然点了头,作为曹连荣的叔伯长辈,再过三日便是曹公公下值返家的时日,他老人家亲自去陈府相看自己未来的侄子媳妇。
前来报信的小太监人十分机灵,见着黄县丞搭上了老祖宗的线,将来有的高升,这会便贺喜道:“曹爷爷知道了消息当时就欢喜的不得了,还问了县丞你的名姓,只怕前程就在脚下了。”
这番话说的黄县丞越发高兴,现成袖笼里的银子就塞了过去,“还请小公公回去替我多多美言,今日一会,咱们也算是有了交情,若我果真有那一日,自然不会忘记小公公。”
“哪里哪里。”那小太监接过银两笑道:“您这还是帮衬了我们呢,曹爷爷这几日气大,底下人话也不敢高声,可昨儿马公公传了消息之后,就见着爷爷笑了,我们这些伺候的心里也宽松,黄县丞你放心,这情我们都记着呢。”
说罢也不留下喝茶,打马就往回赶,他比不得那些个大太监们,出宫门都能随意,这趟可是有时限的,还得去酒铺金银铺里采买东西呢。
只留下黄县丞志得意满的站立着,连原本略弯曲的脊背都变挺直了,这回进长安可以说是功德圆满。其上,曹公公已经记住了他的名字;其中,借着福娘结交上了泰宁侯府陈恩;其下,还与曹公公身边的太监打好了关系,日后便是求告也有门啊,可比先前只借助闼家要亲近多了。
他只面朝院门外,却没想身后头的荣娘手捂着嘴巴,把先前的话语全都听了进去,黄县丞是下午得的消息,玉娘晚上也紧跟着得知了此事。
“三日后,拿就是把今儿给扣除,拢共就剩下了三天。”玉娘曲着手指头来回扒拉,也没法从这里再数出几天,“这也忒着急了,就跟上赶着要成亲似的。”
“怎么不急,你算算自打上回没了之后,他侄子多久没娶妻了。”晏子慎厌恶道,他早把先前曹连荣娶妻的事情打听了个清楚,第一位小娘子无端病故后才三个月就续娶了,第二位也是三月,第三位时许是有些风言风语,这回拖了半年才娶成,到她亡故至今,可快两年了,那姓曹的能忍耐得住?
“这样的话,那就事不宜迟,得尽快联系上福娘好叫她生病了。”玉娘一拍手就下了决定,“咱们得想法去趟陈家。”
晏子慎当即就挺胸站在了前头,有些跃跃欲试,“还扮夫妻么,上回光顾着骂人,咱们都没好好演,我琢磨过了,夫妻得亲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