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的师傅们自然不会阻拦,开玩笑,有个大财主要重塑雕像,这样好的事儿盼还盼不来呢,先前山头村子里的人也知道自己庵里接待了几个发高热、听说得了疫病的女人,可结果呢,瞧瞧吧,愣是在庙里头养好了,这难道是她们自己的功劳吗?肯定是菩萨保佑啊!
庵堂修行的师傅若是真有钱,也不至于在这城外小寺庙里安住,这会儿得了这么个例子,那简直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四处传扬去,什么已经病的形似骷髅,什么已经脚踏黄泉路,什么眼见着有出气没进气儿的了,描述的福娘她们几个生病病的那叫一个可怕,多亏了菩萨显灵,这才把人硬生生救了回来。
听听,这传言把个木头雕像夸得比神医还厉害了。若是曹府里的人听到,只怕都恨不得在当初曹公公生病时就该把人抬了来。
一直到了拜佛的时候,玉娘同晏子慎站在旁边做敲鼓击磬的礼仪人员,瞧着福娘和陶叔谦两人郑重换了衣裳,洗了手持插香,绕着大殿见一个就磕头拜一个,等到最后拜完时,陶叔谦许是有些吃不消,起身还有些踉跄,多亏了福娘搀了一把才没倒下。
看着两人都拉上手了,晏子慎有些酸溜溜,嘴里阴阳怪气道:“啧啧,才磕几个头啊就晕成这样,我就说这小子身体虚吧,想当年我那可是拜了了几千个的,我有事儿吗?我还能追人呢,我还能大跳呢。”
陶叔谦今儿或许胆子是真的大,听到晏子慎这话竟然还敢插嘴反驳,“我拜了是要回去娶亲的,晏兄如今是……”
好哇,晏子慎摩拳擦掌,上去一胳膊就夹住了陶叔谦的脖子,皮笑肉不笑的同福娘打个招呼,就将人拉出门外暴打一顿。
福娘还有些想过去阻拦,玉娘却老神在在地拦住了她,“叫他打吧。”
“这可怎么说的,只是嘴上不讨好,哪里要动手呀。”福娘着急的直跺脚。
玉娘却很淡定,“就是得叫他知道不好惹才行,我们是你娘家人,要是连我们都要对他讨好,你还有回门哭诉的地儿?”
“放心吧,”玉娘看福娘仍有些着急,安慰她道:“你别瞧陶老三叫的那么大声,实际上晏老爷动手有分寸着呢,听他喊的中气十足的样,那里挨疼了,那是喊着叫你心疼哩。”
“我们扮了黑脸,你就好扮红脸去安慰人啦。”玉娘笑眯眯的把晏子慎推了出来,“到回城的时候,你在船上跟着他一起骂晏老爷,也好有个共同语言促进感情嘛。”
玉娘十分大方,骂吧骂吧,横竖她自己也在被窝里头骂过好几顿晏子慎的,至今也没见着晏大老爷少几两肉,显然是被骂习惯了有铠甲护身。
“但是不许骂我啊,”玉娘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虎着脸道:“我可小心眼的,要是被我听见了,那就结结实实打一顿。”她可攒了不少荷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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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耽搁了一天的缘故,所以几人回来就没有坐二姐的船,而是叫二姐先行一步,错开抵达。
毕竟都已经到了要返程的时候,越到后头就越要仔细,玉娘可不会犯那种半场开香槟庆祝的毛病,正好二姐先到了家里,和妈妈们安排好了自己这里才好露面。
回程的路上平安无事,便是湍急的河流这个时候兴许也懂事了,将几人顺风顺水的带回了清平县城。
马车早就在小码头春风楼那预备好了,玉娘等人戴着帷帽,一落地就上了马车,半点面貌也没显露。
坐在马车上,透过窗缝里吹进来的风,玉娘满意的深吸了一口,“真地道哇。”
“什么?”福娘疑惑的抽抽鼻子,“只闻见泥土味。”
“你不懂。”玉娘惬意道:“这是家的味道。我就乐意闻这泥巴香,比长安那股子花香脂粉香的叫人安心多了。”
确实安心,到了县城李家院外,李妈妈那叫一个望眼欲穿,她还不敢在院门外等,只在屋里坐着,将门大开,眼珠子直往外瞅,半点也不敢眨。
好容易见门口有了动静,忙走出屋去,一眼就瞧见了福娘将人搂住,拿帕子捂住嘴哭出声来,“我的儿,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你就是我的心啊,丢了你,你叫为娘的可怎么活?”
她这话说的,叫福娘也忍不住满脸泪,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脸贴着李妈妈的脸,手紧紧靠在她的腰间,整个人都被李妈妈揽在怀里,呼吸间全是泪水的咸味儿,福娘这会才忽然明悟玉娘方才说的话,是呀,确实叫人安心,确实是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