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纷纭,各有各的苦,贺子朝明显不乐,青来便也知趣。
但贺子朝站得离栏杆那么近,任谁在后面推一把,都能让他脑浆迸裂,葬身高台下。青来闭嘴又张嘴,打着哈欠,从文鸢身上跨过。
他能走路,多亏了贺子朝找药,文鸢照顾。如今他要给予身体的恩人仇报,右额穴位几乎从皮肤下跳出。
“何事。”贺子朝余光看到青来走近,虽然不挪步,却绷紧了腕——他是吃一堑长一智的人。
青来不做声,手揣在怀里,作出冷状,实际上抓紧瓦当。手汗已经湿润了瓦面。
文鸢恰好睡醒:“青来,你还渴吗。”
听到她的声音,青来像要挣脱什么,猛地扎向贺子朝。贺子朝闪开,同时按住他欲掏瓦当的手。两人扭在柱上。
贺子朝说:“你反覆无常,除掉了我,也会这样对待公主吧。”
青来咬牙闭眼,让烂阳照耀。
但太阳此时正行寿星。露台按道理照不到这样烈的日光。光的璀璨似乎来自另一个太阳。
贺子朝和青来同时松手,文鸢也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招云榭前。
宫城四向的囚犯、息再、驻城的羽楚并停飞的鹰,一同望向墙外的驰道。
驰道上从来只有青松,今天却升起金华。
“是父皇。”文鸢依靠在青来身边。
后梁皇帝没打算带这么多人,毕竟这趟行幸只是为了连美人。
得知蓝谨的死讯后,连美人从后梁帝的蛊虫盒里取出蛊王,放到百戏倡优聚集的地方,准备杀掉所有伎人。皇后虽然发现,却装作没发现,还是和夫人出面责令她悔改。
美人被关禁闭,一蹶不振,以泪洗面的同时,将息再与季休的姓名捆绑,射起娃娃来。
此举违礼,若是换了先皇后,一定会将连美人下狱。但现任皇后性格冷淡,整日空洞洞的,像是没有心。连美人就算射穿了木娃娃,她也不会理睬。深知这一点的和夫人终于坐不住,去拜见皇帝,请他惩罚和美人。
“夫人认为该如何罚呢?”后梁帝正和赵王观看斗鸭。
见到母亲,赵王沉稳地笑,就要退走。后梁帝让他留下一块想。
和夫人开门见山地说“暴室狱”,赵王附和说妥。母子俩让后梁帝皱了一天的眉。
夜里他幸连美人,首先丢了她的娃娃:“去暴室狱?”
“去。”连美人与后梁帝交缠一夜,天明时脱下长衣,径去暴室狱劳作了。
她的殷勤打动了包括和夫人在内的所有人。皇帝用花缨系马接她出来,问她如何才能满意。连美人说要夺息再的九卿,将他培养成伎人,又说要将季休枭首,挂在神仙台上,斥责神仙为何不降妖女。
后梁帝一一应允,连美人得寸进尺:“妾要去灵飞行宫,妾要见蓝谨。”
“蓝谨已被息再埋入垣墙下了。”
“妾要见蓝谨的尸体,”连美人含泪涟涟,“妾要将杀了蓝谨的人全部埋入垣墙下。”后梁帝斥责她:“乱。”却命宫官准备出行仪仗。
豫靖侯封县的县令提前两天在道上等,接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队伍中除了皇帝与连美人外,还包括朝会未归的赵王、东道主豫靖侯、跪请同行的郿弋公主、想过秋社的和夫人,以及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