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冥冥之中,她跟谢程一也摊牌了。
滑天下之大稽……但也轻松了,至少不用说谎了。
看清我吧,看清我这个朝秦暮楚,左顾右盼的垃圾。
她目不斜视,走上楼梯,从谢程一身边经过。
与此同时,大楼钟声响起,长而闷的敲鸣,响彻云霄的数下结束后,之前的鸣笛声都算是缄默,恭候着夜晚的来临,真正的夜晚,有人进入睡眠,有人正在兴上,曾经正在兴上的人提前备好了烟花,随着楼上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炸开黑沉沉的夜色里。
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被硕大的斑斓花朵占据,辐射范围那么广那么远,天上地下一片辉煌,恍如白昼,韩宁看不见,她已经不在那个最佳观景位置,她沉默地走着楼梯,找着来时的路。
直到重新登上那层楼,她才仓惶地扭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被震惊住,好像是日本的烟花品种,庞大无比,可以想象运输过程,报备燃放,是多么的费时费力,有侍应生偷偷拿手机记录,她听到那个人说这场烟花,像流星雨。
被人紧张了一晚的火树银花,就这么热烈,尽情、极致地怒放着,照亮了为它付款之人凄惶的神色,那个翻译追韩宁而去,而刘秘书惊慌失措地跑到他面前,王言洲摸了一把脸,从泳池里出来,满脸都是水。
“王总,你的腿,您的腿……”刘秘书急得敬语都忘了,他低头一看,一直被韩宁踹得左腿正中央,居然慢慢沁出了红点,总不可能又是她差点撞翻的鸡尾酒。
是血。
她多狠哪,用那个武器般的鞋后跟将他踹出了血,和上衣溅上的这两点红也算是相得益彰。
他想看得更清楚点,看看韩宁的心究竟狠到什么程度,再次弯腰的时候,心口一直藏着的盒子却从衣襟里滚落,掉在了地上。
王言洲一愣,果断地伸手捞起,却犹豫地打开那个盒子,是绿得吓人的翡翠葫芦耳饰和翠得滴水的手镯。它们错落地藏在这个大小正好的绒盒之中,这是王堇翊早就准备好的礼数,是王家的见面礼。但王言洲怕韩宁不接受,就想了另一套说辞。
“睡不着?”
“嗯。”
“为什么?”
“……紧张。”
“是因为工作吗?”
“不是,我怕我正式跟你说复合,你会笑我,你会不答应我。”
即使找了很精巧纤薄的绒盒,也将他硌了一个晚上,王言洲将首饰托在掌心,无声地默念,韩宁,韩组长,学妹,真是不好意思,之前一不小心把你的客户搅黄了,还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可以原谅我吗,韩宁……对不起,恳求你把之前叁个月的记忆删除,我们重新开始,当我们从未分开。这个耳饰呢,是生日礼物,你上次拒收了我送过去的东西,这次就不许拒绝了,手镯呢,是复合礼物……哎哟,打吧,打吧,看我不顺眼就打吧,悉听尊便。哦对了,刘秘书文件拿过来……还记得我在温哥华买得矿吗?一份是昌锐股份转让书,一份矿产授权书,股份不多,但足够让你随便使用那座金矿了……哎,你知道能拥有昌锐股份更多的办法是什么呢?……笑吧笑吧,是啊,我也知道,我完蛋了。
他早该明白,本和自己不沾边的快乐怎么会铺天盖地将自己拢住,昨天至今早,如梦似幻的一段,原来是反噬,原来是回光返照。王言洲以为是自己的问题,靠着自己就能解决,可是韩宁才是那个因,韩宁说,她也对不起自己。
真心和财力都被丢在地上。
一场如流星般的焰火,让天空比白昼更亮,随着数朵陨落,再暗下来,比夜更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