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私心而玩弄官吏,因私心而迫害天下之人,人人识锦衣卫却不识《大启律》。普天之下皆为主君之子,主君反弃天下子民不顾。”
“民脂民膏刮之不尽,宫中用度无所节制,土木大兴,生民受难,君不君,臣不臣。”
“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
杨水起写字速度越来越快,挽着衣袖,一点又一点地将景晖帝的恶行写下,可不知眼中为何淌起了泪。
她有她的私心在,她笔下所写,是真实存在的事情,但她自己不曾见过,不曾经历过,她写这些,不过是为了煽动百姓们的情绪,让他们去控诉景晖帝。
她高高在上执笔落下,笔下却句句皆是别人的苦难。
但她没办法了。
她只能这样了。
杨奕、萧吟差点因此而死,她差点家破人亡,一切都差点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赵萍安被惊魄得久久不能言语,杨水起言辞太过激烈,不同于他们平日里头简单嘀咕抱怨,她字字锥心泣血,里头藏着说不清得情绪。
“是诉状,可却无名无姓……”赵萍安道。
杨水起擦了把不知何时掉下的泪,她道:“若这份诉状能流传出去,便是有名有姓。天下人的名,天下人的姓。”
她又道:“萍安,你要小心,一定要万分小心,切莫不能叫旁人见到东西是你散出去的。它要散出去,可切莫不能叫旁人知道。”
赵萍安知道此事的利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她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小心。”
这东西是杀头的大罪,若是一不小心暴露,是要付出性命。
杨水起问她,“萍安,你怕吗,你若是怕,我自己想办法。”
赵萍安摇头,她看着杨水起道:“我不怕,我也讨厌他,讨厌死他了。当初我爹爹死了,就是因为治不好知府的病,叫他们活活打死了。我爷爷去敲登闻鼓,可也根本没用,狗皇帝说好了给他做主,转头就叫锦衣卫的人将他腿打断了。”
从前登闻鼓还是可以敲的,现下这登闻鼓便是连敲都不能敲了。
难怪,难怪先前杨水起总是听她在嘀咕景晖帝的坏话。
原是因为此等缘故。
赵萍安道:“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这事就由我来吧,就当是去为我爹爹还有爷爷讨个公道。”
杨水起写的这篇诉状果真马上传播开来,
她言辞激烈恳切,字字句句丝毫不为强权所困,就几句话说出了天下人的心声。
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
他们早就对景晖帝有所微言,可是从前他们说不出口,即便是说也不知道是该如何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