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的、不堪的,属于他的血渍。
江白砚瞳色微冷。
在木盆里盛了水,方帕被他浸入其中。
冬日的凉水寒意刺骨,于指尖漫开薄红,江白砚神情未变,缓慢揉搓那处血迹。
手帕很软。
他忽而想起施黛手握方帕的画面,施府小姐的指尖不似他遍布伤痕,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毫无瑕疵。
彼时这块帕子擦过他颊边,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江白砚能感知她的体温。
比方帕更加温润柔暖。
指腹寸寸轻捻,少年指尖泛红,与帕上腥色彼此相衬。
水波轻漾,袅绕雾霭般的白与粉。
出乎意料地,杀戮中无法体会到的惬意,他在此时窥得一二。
心底宛若深不见底的穴,指尖的柔意给予他刹那充盈,又顷刻消散无踪。
还不够。
反复摩挲帕尖,江白砚敛目蹙眉。
这种滋味最是难熬,最初尝到零星一点甜头,未待他回味,遽然一丝不剩,徒留一片空旷杂芜。
连片刻的温存都不剩,折磨得他快要发疯。
不知如何疏解,江白砚习惯性抬手,按上小臂一道伤口。
熟悉的痛意席卷而至,却只令他心觉躁动。
堵在心口的棉花越积越多,直至沉重如山,
呼吸不畅。
他从未有过此般感受,烦闷又迷茫。
是因为施黛?
轻抚那块玉梨花方帕,江白砚低垂眼睫,静默思忖。
她的触碰向来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的刹那,足以在心中留痕。
但一块手帕所能给予的,太少太少了。
一次次扣弄血痕,血液越淌越多。
胸腔仿佛囚禁有一只横冲直撞的困兽,江白砚凝视那道狰狞伤疤。
施黛与旁人不同。
他不排斥她的靠近。
亦或说,趋近于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