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眯了眯眼:“你在这之前,杀过其他人吗?”
眼睫倏颤,江白砚握紧断水剑。
直至此刻,他迟来地明悟,理应惶恐不安的,从不是施黛。
她心如明镜,全无杂念,合该坦坦荡荡行在阳光下。
心有畏怖的,是他。
害怕被她厌弃,害怕受她同情,害怕在她眼底见到嫌恶的神情。
这是一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包裹病态扭曲的心肺,实在称不上干净。
紊乱的气息渐渐沉凝,江白砚轻勾唇角:“没有。”
好好藏起来,就不会被她看到。
施黛应当喜欢他乖巧的皮相。
“总之,今后再有类似的事,记得和我们商量,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头。”
施黛给他递去一块手
帕,絮絮叨叨:“还有,没必要直接把他们杀掉。抓进镇厄司,说不定能审问出别的罪行,反正这种人死路一条。”
她说着挥了挥右拳,像是不服气:“虽然没有你厉害,但我多少能帮一些忙。不要总是瞒着我。”
江白砚将它接下,轻拭颊边血渍:“嗯。”
轻舒一口气,施黛看向暗室:“死去的鲛人,还在船上吗?”
推开暗室中的密门,血腥气扑面而来。
借着昏黄烛光,施黛看清里面的景象。
是此生不愿再见到的画面。
死去的鲛人陈尸角落,身穿一件单薄布衣,肤色是毫无生机的白。
他脖颈低垂,面目模糊,最为显眼的,是腹下血淋淋的尾巴。
与江白砚的鲛尾不同,他的鳞片趋于深蓝,而今染上刺目的红。
鲛鳞没了大半,露出内里猩红血肉。看样子,那三个男人竟打算把所有鳞片尽数剥离,全拿去卖钱。
施黛轻握起拳。
下意识地,她情不自禁想,江白砚也被如此对待过吗?
他被邪修囚禁时,不到十岁。
“待会儿你随我去越州的镇厄司。”
施黛掏出一张往生符:“暗室里的鲛人是证据。他们手里有刀,罪行败露拔刀反抗,被你斩于剑下——镇厄司不会治罪。”
心照不宣地,她没问究竟是谁先动的手,不再多言:“太上敕令,超汝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