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姣垂下眼睫,脸上没什么情绪,手指却在微微颤动——想到江涟有可能在黑暗中紧紧注视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她就遏制不住地兴奋了起来。
她知道这一想法是不对的,不正常的,十分危险的。
——既然如此,你当初那么拼命地逃出生天,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当时她落在江涟的手上,真的有可能失去人格和思想,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如果江涟没有在逃生通道露出那个眼神,她再想念他给予的刺激,也不会想要看到他。
他那个眼神让她生出一种感觉——只要她再用点力,收紧套住他的绳子,就能彻底将他驯服。
这些天,她虽然没有失眠,却总是梦见那栋化为肉质巢穴的公司大厦。
一见到她,庞然而诡异的肉质巢穴就疯狂蠕动起来,裂殖出一条条紫黑触足,自上而下地向她伸去,仿佛某种湿冷光滑的蛇类,充满狂喜地游向它们的猎物。
这是一个让人生理不适的场景。
阴冷、黏稠、畸形可憎。
周姣的心脏却狂跳起来,头皮微微发麻。
她像是凝视深渊的人,明知前方深不见底,却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想要看清黑暗深处的东西。
醒来以后,周姣转开百叶窗,坐在窗边,点了一支烟。
加州的夜景呈现出一种非常奇特的景象——一边是黑黢黢、高矮不一的贫民窟,流经那边的河水隐约闪现出有毒的蓝黑色;另一边却是高大、宏伟、充斥着霓虹灯牌的繁华建筑群。
霓虹灯流光溢彩,向她的屋子投来忽明忽灭的光芒。
她闭上双眼,抽了一口烟,靠在墙上,仰头吐了出来。
白色烟雾弥漫。
刚好,半空中开始播放全息广告,投射出一个打扮俗艳的日式美人,穿着浓丽的和服走过她的窗边。
白雾在一霎化为彩雾。
周姣冷峭的眉眼在彩雾中逐渐变得朦胧不清。
她不愿承认自己对江涟有了特殊的感情。
但有一点,她愿意承认,也必须承认——只有江涟,才能让她从平静乏味的生活中挣脱出来。
他冷血、怪异、恐怖,不仅是危险未知的生物,而且拥有极其病态的人格。
他不可预测,不可掌控,却剧烈地吸引着她。
即使她逃到八千公里以外的城市,也能感受到那种可怕的吸引力,仿佛她和他之间连接着无数菌丝一般纤细的细丝,胶黏,湿腻,扯不断。
不过,虽然她很需要他来打破平静的生活,却决不会主动去找他,也不会主动向他示好。
怪物不会欲擒故纵。
但是,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