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种很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跟面对江涟时完全不一样。
人类在面对海啸等自然灾害时,虽然也会感到无力,但更多的是想怎么自救——江涟就是一场海啸,带着压倒性的恐怖力量,骤然颠覆了她的生活。
她不会因江涟而感到绝望和无力,因为她知道,海啸总有结束的那一刻。
但没人知道,公司的统治,什么时候结束。
一时间,那种在深海中逐渐下沉的感觉更加强烈。
周姣有些喘不上气。
她昏昏沉沉地想:“为什么我要面对那么多?江涟,公司……我真的应付得过来吗?”
她应付不过来。
直到现在,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江涟的手中活下去。
下沉还在继续。
巨大的压力挤得她的骨骼嘎嘎发响。
——要不就这样吧。
放弃抵抗,抛弃一切。
什么公司什么芯片什么怪物统统见鬼去吧,顺着海水往下沉,直到深海的压强和重量将她挤压成一团血雾。
到那时,她就解脱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身上突然传来一道湿冷沉重的力量,有什么紧紧箍在她的腰上,将她从无止境的下坠中猛地拽了出去。
刹那间,天光猝然落下,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昏暗的荧光灯,印满小广告的墙壁,阴霾的光线从满是灰尘的百叶窗中渗漏下来,投射到她的眼皮上。
周姣想起来了,这是她上午用一把枪租的廉价旅馆。
与此同时,腰上的力量继续加重,带着浓浓的不悦。
周姣转头看去,随即眼角微微抽搐,连梦中的丧劲儿都消了不少。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她开的房,不是她买的房,睡一晚就要退回去的那种?
除了她刚刚看到的地方,整个屋子挤满了狰狞恐怖的紫黑色触足,连墙角、门缝、床底都有触足紧密贴合,一眼望去全是一伸一缩的肉质薄膜,如同噩梦中怪物的巢穴。
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这些触足明明没有眼睛,她却感到了强烈的被注视感。
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直勾勾地死盯着她,随时准备覆盖上来,争抢她呼出的气息。
周姣:“……”
她真想再睡过去。
江涟不喜欢她看那些触足。
他伸出两根手指,钳制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头,冷冷地说:
“你刚才变得很难闻。”
说着,他用指关节强行顶开她的齿列,把头凑过去嗅了嗅,似乎在确定那股气味消失没有,眼中仍带着一丝森冷的不悦:“再有下次,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