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飒叹了口气,想想自己的身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自五岁那年吃麒麟心得神力始,直至如今被人欺骗,全都和盘托出。说到楚云飞,她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痛,痛得眼泪都从小鼻子里流了出来。
这段故事从上午十点一直讲到下午三点,整整四个小时,白桦都静静地听着,一双轮廓相对比较柔和的眉紧紧皱起,清秀的脸下,那可以看见过去和未来的心,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直到最后,杨飒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杨飒有些惊讶,看祖父的反应,仿佛包含着什么未知的东西,仿佛仿佛他心中的疑惑在那一瞬间突然开朗,像受了天授般恍然大悟。
爷爷,您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杨飒连忙问。
孽缘,真是孽缘,白桦摇头,一切都是执念,人若是有了执念,便宛如堕入无间地狱,尝尽一切苦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虽说人尽皆知,然真能悔悟者,世间又有几何?
杨飒听得一头雾水:爷爷,您在说什么啊?
阿飒,前世因,今世果。这个世间只有必然,没有偶然。白桦突然望着她,漆黑的眸子深沉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你今生有此奇遇,皆因前世所修之果。按你所说,你的前世是周穆王之女清越公主,因爱上了示巴王子,才被人下毒致死。这份爱,从一开始便注定没有结果,你自己是知道的,可是对爱的执著令你无法放下,即使转世,都要回去寻找曾经的恋情。这就是执念,而且是很深的执念,而那被你吃掉心脏的麒麟,她的死,又何尝不是因为执念?
杨飒脸色一变,道:爷爷,您知道麒麟昭岚的死因?
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能够偶尔勘破天机,已是不易,又如何能知晓天界众神的机密?白桦垂下眼帘,不知道为什么,杨飒总觉得他的脸上有一丝悲伤和不忍,但又不敢多问,只得道,那爷爷,今后我该如何?那大难又是什么?
该来的,始终要来,白桦幽然道,命相如此,自古以来,没有一人的命可以人为更改。什么破解之法,不过是术士用来骗钱的伎俩罢了。
这么说杨飒身子颓然地往下一缩,压在双脚上,微微有些疼痛,这么说我是注定要死的了。
不,并非是死,白桦摇头,死不过是另一次轮回的开始,并不算大难。真正的大难是陷入泥沼,无法自拔。你与那楚家小子的情,就是难的开始。阿飒,他望着她,轻唤她一声,用近乎沙哑的语气道,他是你永生的劫数。
杨飒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无声地流血。
而你,白桦继续道,又何尝不是他的劫数?
杨飒的心更痛,难道他们今生,是为了伤害彼此,才出生的吗?
说完那些话,白桦的脸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虚汗,仿佛一下子就会晕倒。杨飒一惊,连忙去扶,却听他道:今天泄露太多天机,况且还是为了私情,我的罪孽,又深重了一分。说罢,轻轻推开她的手,艰难地站起身来,阿飒,爷爷会保护你的,虽然爷爷的能力不够,但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杨飒鼻子一酸,眼泪终于从正常渠道落了下来,白桦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怜爱地道:不要哭,眼泪只会让你变得软弱。来,阿飒,送我回去吧,我也带你看看我的住处。
杨飒像个小孩子一样用力地点头,扶着他走出门去,方木跟在两人后面,始终不发一言。
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感觉到找到唯一亲人的快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做出了决定,送完祖父之后,她会去那条幽深的小巷,找那间始终散发着迷人熏香的店铺。
她记得,朱颜曾经给她喝过一杯九冥茶,传说可以回忆起前世的所有。可是上次她却将梦境忘却了,这次,她会再讨一杯,她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关于龙神,关于昭岚,还有那个穿着白袍飘然若仙的男子。
从祖父的公寓里出来,杨飒有些怅然若失,她问过祖父,是否愿意到祖母的坟上去看一看,但被祖父拒绝了,她永远不会忘记祖父展开平和的笑颜对她说的那句话:她已不在那里,又何必对着一方空冢独自悲戚呢?
是啊,祖母的灵魂已经不在那里了,死者有死者的福分,生者又何须执著呢?只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看透?
主人,一直跟在她身旁的方木见四下无人,开口道,您刚认了祖父,难道不高兴吗?还在为楚公子的事情生气?
杨飒边摇头边说道:我只是有些悲哀罢了,对于一个不爱我的人,我又何必执著呢?
方木见她说出这样的话,以为她已经看开了,高兴得连忙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杨飒苦笑了一声,说:可我就是无法超然物外啊,心里的痛还是像刀搅一般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想要知道真相。方木听着她的话,没来由地全身一冷,便看着她蹲下身来,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像在抚摸小孩子,方木,曾经有人说,人很残忍,也很冷漠,宁愿把爱心花在动物身上,也不救济穷人。那个时候我觉得这是真理,可现在想来,却突然有些明白了。动物,是不会背叛主人的啊
方木有些茫然,却觉得鼻头上一热,望着一颗一颗豆大的眼泪从她脸上扑梭梭地往下掉,它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去舔她的泪,说:其实动物也会背叛主人,只是不如人类那般道貌岸然罢了。
也许吧,杨飒拍了拍他的头,站起身来:你先回去,我有件事情不能不做。
您要去哪里?方木连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