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大哭了一通的殷容现在感觉很烦恼。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翻了几个来回,一边第无数次怨恨自己的泪失禁体质,一边不断地回想刚刚陈平之电话里说的话。
“……病人会有自虐自残的倾向,你检查一下那种隐秘的位置,比如大腿内侧,如果真的有,或许还会衍变成自杀倾向,千万要小心……”
她越想,气越不顺,实在不明白如此美丽的生命为什么会舍得有人放弃。
死了的话就不漂亮了,也不能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了。
这个世界确实一般般,很多时候让人郁闷、痛苦,但是只要熬过去,就会觉得自己很厉害——甚至因为有了之前的那些痛苦,成就感和快乐也会加倍。殷容深信这一点。
如果死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呀。
殷容不理解。她是那种很惜命的人,生了一点小病就要必须要去看医生才放心,所以才会相中了陈平之,给他发展的空间,也主要是让他24小时接自己的电话,来照顾自己身体的各种大小问题。
她现在还记得,刚大学的时候,她晚上睡前洗澡发现脚底长了个白色的小包包,上网搜了一下,算是失了眠,总觉得是不治之症,最后爬起来,逼着林隽怡深更半夜也爬起来,陪她去医院看急诊。
结果坐到了医生面前,惊讶地发现——那个小包竟然没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找都找不到。
脚底嫩滑细腻,什么都没有,殷容简直无语,红着脸结结巴巴向医生道了歉,拉着林隽怡从医院跑了出来,挨了林隽怡的一通大骂,然后连续请她吃了一周火锅求饶。
长了一个瞬间消失的小包包都够她辗转反侧的了,怎么会有人忘记了一切,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痛苦到要把自己掐成那样才能转移注意力……怎么还能表现地那么从容淡定呢?
真是会骗人啊,乘屿。
和林承雨一点都不一样。
刚刚陈平之的助手送了药来,乘屿当着她的面吃下了一粒安眠药,他答应了她会接受治疗,不会也是骗人的吧?
应该不会吧?
殷容又翻个身,终于慢慢进入了梦乡。
-
暴雨如注,路灯昏黄,夜色静谧却又透着几丝诡秘。
殷容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车前依旧“砰”地一声闷响,她依旧撑着伞下了车,车前依旧昏晕着那个男人,但她这次却怎么都叫不醒他。
他双眼紧闭着,脸颊和手都冰凉。是触碰就会让人发抖的凉。
雨水从他的眉眼、鼻骨蜿蜒而下,他的胸膛没有一丝起伏,完全失去了生气。
殷容在梦里再次颤抖着拨通了林承雨的电话。
可下一秒,手机铃声却从面前的男人身上响起——
她定定地看着,终于确认,面前这个完全失去了生气的男人,就是如假包换的林承雨。
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乘屿。
伞从手中滑落,瓢泼暴雨瞬间浇湿了她,她不受控制地俯身在地,去拍他的脸颊,呼喊他的名字,可这一切通通徒劳无用。
他第一次没有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