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什么都不管,甚至也无需她做什么,只是放任下去,容厌最迟五年,也必死无疑。
晚晚捏紧了手指,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容厌出奇地平静,面对他自己的生死,他的神色也依旧平淡。
他眼帘微微敛下,看不出半分震惊或是恐惧的模样。
他只是在回忆着他第一次服下毒药那时。
那时,他刚被楚行月用铁钩穿透了锁骨,那是很黑的一间暗室,四面的壁上高高地挂着盛着灯油的玄铁盏。
他和楚行月年纪都不大,楚太后逼着楚行月动手,可毕竟还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子,从下不去手、不敢动手,到没办法不去动手,力气却又不足以利落穿透他的血肉,锋锐的尖端最后在他锁骨上下戳出数个血窟窿。
行完刑后,他流了很多血,躺在血泊中,锁骨上的钩环连接着两条锁链。
他知道楚行月带来的那碗止血的药粥里搀着毒药。
那时的楚行月还没有那么圆融心狠,站在一旁,还在因为方才手中沾的少帝的血而微微颤抖。
容厌那时的乌发也被血水浸透,眼睛里也是沿着碎发滴落的血。
他明明知道里面有毒,他还是只能爬到那碗粥前,暗室的地上被拖出一道凄厉的血痕。
咽下第一口毒药时,他就知道,或许有一日,他会死在这些毒下。
可他活到了今日。
就算如今终于要面临彻底的毒发,他也没有意外。
他随时都可以去死。
只是,叶晚晚……
容厌躺在软榻上,叶晚晚的氅衣只能遮掩到他胸口下面的位置,胸膛和两侧的腰身便继续袒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他已经这样□□,没有半分尊严地全然展露在她面前。
他握着她的氅衣,用力攥紧到掌心。
后来,他得知自己是楚行月的替身,又赶上毒发,他对她既爱也恨。
她怎么能把他当作替身,还是当作……楚行月,的替身。
他恨,他怒,他恨不得让所有人一个个全都去死。
可他又太清楚了。
他清楚,晚晚最初在宫中做贵人时,若是按照她的计划,说不定哪一日,宫中消失了一个贵人,江南多了一个神医,她这一生,本应该能够无忧顺遂。
他清楚,是他逼迫她违背在她师父临终前许过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