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今日已经足够。
今日这几首或许足够撑起今晚的缠绵,可是这几首,撑不起这一生的执念。
毕竟,谁知道他和她还有没有日后。
容厌轻笑着,将另一只手腕从她手中抽出,按上琴弦,问:“不想让我抚琴,是不好听吗?”
晚晚平心而论,容厌的琴,是她听过最好的琴声。
不想骗人,可是过往交织,晚晚又很难直白地说出这样赞美他的话。
她下意识不想答,垂着眼眸想了又想,艰难地将嗓音控制在不大不小的音量,败下阵来承认道:“好听,很好听。”
最好听。
比向来爱音律的师兄的琴音还要好。
容厌笑起来,唇角扬起。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可他指下湘妃怨的旋律却依旧哀婉凄幽。
看他笑起来,晚晚有些话也想问。
她从看到抚琴的人是他那一刻,就想问出来,此时又想了想,组织了一下如何措辞,她得费心思思考一下,她该如何开口,才能问到她想知道的,同时又不会窥探他的过往太多。
晚晚小声问:“你……为什么之前都不见你抚琴?”
这样好的琴声,就算天赋再高,也不会平白无故就能有这般技艺。容厌必然苦练过琴艺,可是琴声已经这般出神入化,不可能一点喜爱都没有,那为什么,平日里从来都看不出他精通古琴?
容厌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丝弦之上,湘妃怨的旋律还在继续。
他没有看琴弦,只是望了她好一会儿,才低眸随意答道:“少年时为了蒙蔽他人,我只好为自己营造一个沉迷声色不问朝事的形象。我音感足够好,学琴也很快,但还是需要日复一日练琴。
我得练习如何在各种抒怀情感的曲目间收敛情绪、再伪装出别人想从中听出的感情。就连在琴声中都要伪装起来,我哪配有什么琴心,我也并不喜欢。后来,能不抚琴时,就再也没碰过琴。”
谁说擅长伪装的人就不厌恶伪装,甚至厌恶伪装的自己。
晚晚没想到他会说这样多。
他低垂着长睫,安静又漂亮。
她觉得,眼前的他好像整个人都成了冰雪塑成,冰冷却脆弱。
她长睫颤了颤,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原来是这样啊。”
不再多说,这一曲毕,走出江南景之时,容厌看着她,轻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