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孩子递给夫人,拱手向我行礼谢道,“多谢覃公子,还好有公子在旁,不然川儿大出血,都不知去哪儿找能救的大夫,公子救了我川儿和坤儿的命啊。”
我回道:“夫人和小公子福大命大,覃某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受之有愧。翟夏川在产床上疼得死去活来之际,我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让她就这么难产而死。自然而然,谁都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我尽力了。这是最合适的时机。谁叫她知道这么多事,要怪就怪严庭艾话太多了。有一段时间我看着她的血在流,无动于衷。
但我还是叹了一口气,把血止住,把孩子接生出来。
走之前我看一眼严庭艾,早知道他是那么口风不严的一个人,就不该接近他。
这厢刚出生一个孩子,那边又有好消息,陆均夫人有了。
他大喜过望,要在府上宴宾客,别人劝他,头三个月不能说,大人您忘了。
他忙道:“糊涂了,糊涂了,还请公子为我们保密。”
我道:“自然,陆夫人身子骨弱,保胎不易,以后我会隔个两三天,经常来为夫人诊断,调理身体。这个孩子是头胎,夫人没有经验,要更上心一些。”
有这么好的事,陆均自是拉着我的手又客套感谢了一番。
他好像是被美色迷惑的重耳,已然忘掉了朝堂的腥风血雨,血海纷争。虽然不是美色,是家庭幸福,但任何一种虚幻假象都不会持续太久,建立在如今并非太平盛世之上的假象。
他曾经说的对,大家安稳,才有小家安稳。国之殇,山河破碎,家之痛,家破人亡。到时候他的妻子孩子必定会受牵连,为了守护他们,他将倾注所有,在黑与白之间找一种平衡,所有人都会变成灰色的,只要有欲望,只要有软肋,没有特殊,没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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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出必践,还未践行我的承诺,尹辗就给我送来了意外之惊,只有惊,没有喜。如果是谌辛焕,我还可以问问他娘的怎么回事,不是答应放过她。但是尹辗。他好像一直在教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什么意思。我无话可说。
仅仅是到睿顼王府做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也能暂时摆脱我,短时间不会再见到,正好她也不想见。
我若在那件事后还经常到睿顼王府去,很难不被人怀疑是监守自盗。虽然对外解释是被匪徒挟持的顶罪者,误会解开王爷也就放了我,但仍有许多人对此说法存疑。那么就做过谌辛焕的人质而言,也不该以主宾之谊频频眷顾睿顼王府的大门。
蒋昭说:“你之前说她像个皮球,我现在深有感触了。那是哪儿缺人往哪儿搬啊。”
五月中旬,天气已经很热了,我们仨坐在凉亭里。这半月都无事发生,着实清闲了一把。
蒋昭搞来一辆宽敞马车,车上配有冰鉴,邀我跟宁诸山中游赏。宁诸从冰鉴中取出冰块,在盘中碾碎成了冰渣子放入酒杯,蒋昭含好大一冰块在嘴里,嚼来嚼去。
蒋昭摇着蒲扇,又抓了一把冰放进嘴里,“这葡萄藤架搭的凉亭还真不错,可惜,有人在睿顼王府干苦力,无福享受这悠闲。”
宁诸倒上美酒,摇头苦笑:“她当时一听说帮厨丫头,小脸瞬间垮下去。”
融化的水顺着手指流下,我把冰块放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暴殄天物!”蒋昭扇子敲在我手臂上,使劲朝我扇了两下,“知道冰价炒到多少了吗!”
“冰,尸体保持新鲜的最好介质。”
我一说完他俩都觉得温度似乎降低了不少。
“等会儿是下山还是?”蒋昭问道,“这上面是裕谷山庄,可上不去了啊,有重兵把守,非朝臣有事觐见不得放行。咱们到这儿也行了,风景最好的地段就这片,左面鹤炎楼登高,右面寺庙烧香,你们选一个吧。”
宁诸率先举起返程大旗,“天太热了,醉美楼。”与蒋昭一拍即合。
他俩说着话,我从身侧竹篮里拿出一个个小空罐子,接着,他们就站在树下看我捉虫,再下一刻,蒋昭抱着树干死活上不去下不来,“放手我掉下去会死!说得轻巧,你走开!让宁诸来接我,我不信你!”手里拿着长竹竿做成的捕虫网,双手双脚盘着树枝干哭嚎,“你妈的老覃,为了只金蝉子害我命丧于此,你对得起我吗你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