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诸笑着揍他一拳,“老覃也说不想做官,现在位高权重,颐殊才是最令人想不到的,三品诰命,四品司农女官,跟他们比,我还远远赶不上呢。”
蒋昭莫名叹气:“做官为民,颐殊倒是在为百姓做实事,老覃嘛,就不知道在干嘛了。”
宁诸岔开话题:“也不知道颐殊到了没有,真叫人担心。”
路上,晋嘉跟他谈到此次要查的案件,“……亡羊补牢。东埠县丞与蒲州刺史是从中央调过去的人,与他们张氏父子脱不了干系,保证一查一个准儿。”
宁诸谨慎道:“前骠骑将军翟懿现任东邡郡守,与张灵诲交好,是否有可能参与其中?”
晋嘉沉吟:“现在还不好说。”
有一件事他们确实没猜错,东埠县被抓的县令手头掌握的证据是有人交给他的,正因有这份底气,他才敢冒死站出来揭发。魏子缄此刻焦急地在书房内走来走去。
“他们得再快一点!否则,那二愣子就得被杀头了!”他说的是东埠县那微不足道却铤而走险的县令,明知是在被利用,也肯临危授命。
“前阵子黄庭党集火在覃隐身上,才给我们寻到了机会。这次他们若是不倒台,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陆均坐在旁边,试图安定人心。
“老宁的二儿子也卷进去了,他不会袖手旁观的。之前那么多次,我们不管如何谋划,为上边做点事,他都推辞,绝不沾身。张巧工一出赌场杀猪局,把他坑得这么惨,他还能当缩头乌龟,我佩服他。”严汜远也说道。
“我说的是人命,你们又在说什么!”魏子缄掌击手背三下,“就关心黄庭党倒不倒台,哦,那二愣子就该死呀?”
严汜远跟陆均都低下了头,倒不是羞愧他们的行为,是他们都想到一点,将人逼至绝境,难保那人不会呈出被人当刀使的证据。而交到他手中的证据的信,是魏子缄写的。
“他应当不会!”严汜远含混地说了这句话,又像不吐不快似地,“他应当是明白这件事背后的分量,有这份为国捐躯的决心的。”
“为国捐躯?”魏子缄听得想笑,“东埠百姓全都靠着这个县令给他们做主的信念过活呐,他人没了,连自己都保不了,百姓怎么想?朝廷倒几个大官,干他们什么事?”
他这一问,一问一个不吱声。皇帝已下赐二十车粮食,四百石良种,若干牲畜让前来告御状的灾民返乡。若他们还没有回去,县令就人头落地,等他们反应过来,这场大戏就要演到幕后之人一个个出场示众了。
“好不容易才让这件事上达天听,你以为还能有下一次吗?”
魏子缄真诚发问。他走到两人面前,“这次他安然无恙揭过,可能再等二十年。其实更有可能,大璩连十年都没有,从地方上的乱到国家的乱,什么清流浊流,全部换一批人!”-
原定的一月路程,宁诸与晋嘉瞒着所有人,仅用半月就赶到了东埠县。在人被推去问斩的前一天,用圣旨保下了县令。那天,整个东埠县百姓都振臂欢呼,跑到街上迎接他们。
覃隐放下茶盏,淡淡笑说“天子圣名,臣垂拱仰成”。
廉历二十六年,谌晗终是在朝臣力谏下开始充盈后宫,广开纳储,采选秀女。可看来看去,无一称心。殿内歌舞升平,皇帝心不在焉,只与给事中交谈。
谌晗笑完,牵过他的手,“手还疼吗?”覃隐笑回,“都这么久,自然是好了。”
谌晗却不见松开手,反倒摩挲起掌心那道早就结痂的伤疤。
“这道伤,也一直在朕的心里。”
覃隐心往下沉,沉得愈深,愈是震荡。
他说的是他替她挡绣剪的事情,他没去追问,不代表对此毫无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