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洛瑶仔细回忆着:“我记得这事。那日之前的绣娘得到了去织染署观摩的机会,她好像本想效仿,但是有众多属国即将进京,光禄寺忙着接待所以分不开身。”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长公主没有想让徐桃她们去光禄寺观摩的意思,她完全可以不提这一茬,徐桃她们也不知道。但是她偏偏提了,还寻了个理由。这个理由,定不可能是她说服自己的,而是别人说服她的。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说服她的人,是谁?
可惜那日评分时,自己和付洛瑶都在隔壁房间,并不知道当时的情景。徐桃正在思索,忽然瞧见崔清晔与陆玉珂一并走过来。她双眼一亮:对了,那日评分的时候,她们两个不在场,但是有人在场啊,这两人不就是吗?
陆玉珂瞧见付洛瑶时双眸一亮,正要打招呼,却先被一个热情的女声抢了先:“崔郎君,陆郎君,今日比昨儿个早许多。”
对上徐桃那双笑语盈盈的眸子,陆玉珂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顺着脊椎往上窜,带起了一串颤栗。他下意识拉了一下崔清晔,低声道:“徐娘子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笑得这么瘆人?”
崔清晔轻敲一下他的脑袋:“不许胡说。娘子的事,岂是我们能妄议的。”说着,他便往徐桃那边走去。
陆玉珂捂住被敲的部分,低声嘟哝道:“是是是,你不妄议,我看你再吃一年的干拌素面,也不知道徐娘子的芳名。崔兄也太正了,徐娘子真能受得了他吗?”
“陆郎君在嘀咕什么呢?”熟悉的女声在身侧响起。陆玉珂转头,只见付洛瑶拿着一只筲箕从他身边经过,他忙上前去握住筲箕两侧:“付娘子,我来帮你。上回你说那本书,我前儿个去寻了……”
崔清晔来到徐桃面前,对上她灿烂的笑容,被她灼灼的目光盯着,明明已经是傍晚了,他却仿佛还在蝉噪的正午。崔清晔右手握拳在唇边作势清了清嗓子:“徐娘子可是有什么事?”
徐桃忙笑着摆手:“是有一件小事,不过不急。今日有新口味的馄饨和大偃月馄饨,崔郎君可要试试?”
崔清晔目光扫过她面前那一板板白胖胖圆滚滚的馄饨和饺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也是今日的上新吗?”
怎么这个梗还带回旋镖的?徐桃清了清嗓子,坦然迎上他的视线:“这倒不是上新,而是寻求帮忙的谢仪。”
崔清晔微微上扬的嘴角故意拉平:“既是有如此郑重的谢仪,那我得先问问这忙可是我能帮的。不然,恐怕辜负了这谢仪。”
“自然是能帮的。”徐桃微微一扬眉,“白菜还是酸菜?”
“酸菜吧。”崔清晔下意识回答。话一出口他立刻反应过来,忙想要去拦,徐桃手中的一板饺子已经少了一小半了。他只得收回手:“徐娘子要做什么事,但说无妨。”
徐桃加了一点儿水,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道:“崔郎君,盼荷宴最后一日晚间评判吃食时,你可在场?”
崔清晔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应是在的。当时长公主派人领我们去拿彩头时,是在商议完了厨艺比试结果之后。”
徐桃的声音再压了一些:“你可听到了,长公主提及光禄寺之事?”
崔清晔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我所坐的位置离长公主有些距离,并没有听清她所言。但是,后头我倒是看见有个人起身,听他提及了光禄寺。”
徐桃忙问道:“可是肃伯?”
崔清晔一脸惊讶:“正是。你认识她?”
“不认识。”徐桃顿了顿,斜睨了他一眼,“不过他的女儿,我倒是打过两回交道。我记得那两回,崔郎君也在场。”
崔清晔对上她的视线,心里一咯噔,忙道:“实不相瞒,之前我并不识得那位肃伯,的确是那日那位娘子叫住你们,那位肃伯出现,我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我的确不认识那位娘子,连她什么长相也不记得。”
瞧见崔清晔解释的模样,徐桃生生咽下到嘴边的笑,盛起水饺:“要辣吗?”
“要。”崔清晔又是下意识回答,转而醒过味儿来,瞧见徐桃眼角眉梢都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还是低低地又辩解了一句:“真的,就算她现在就站在这里,我也不认识。”
徐桃正在放蘸料,闻言努力咬住下唇,憋住笑这才道:“怎么办,手抖了,姜醋倒得有些多,不知崔郎君介意不。”
“不,不介意。我爱吃酸的。”崔清晔忙接过盘子,还特意夹起一个,蘸了调料塞进嘴里。
咬破皮儿的那一刹那,豕肉末的鲜、酸菜末的酸香以及调料的咸辣香融合在了一处,每种味道都很合适,哪里有倒多了的醋?
崔清晔疑惑地抬头,瞧见徐桃再也忍不住的笑容,忽然醒过味儿来,低声道:“中秋那日晚间有花灯,徐娘子要一道去瞧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