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见着天气冷,生怕他在书院里冻着,裁了棉衣,做了新鞋子,只?叫周梨给送去。
周梨提着篮子,里头是些给白亦初的吃食零嘴,背上的包袱里,则是元氏给做的新衣裳。
她一早过来,这边静悄悄的,连带着瓦市那里都没有多大的动静,巷子里也不见半个人影。
只?不过她来得不巧,这会儿白亦初没空,在上课,东西她是交给书院里给做饭浆洗衣裳的刘嫂。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送东西,与刘嫂碰面好几次,自然是相熟的,还说了些话,周梨才趁早走的。
怕一会儿中午,瓦市那边人多起来,她一个小姑娘走在这边终究是不妥当。
穿过了两条巷子,再走三条,她就能到?北市的大街上了。
周梨正想着,加快了脚步,忽然前面那一扇小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光着脚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的姑娘从中冲出来。
那速度力道,好似谁家的小牛犊子从圈里跑出来一般,周梨哪怕离得远,也都被那惊天动地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样的地方,遇到?这样的事情?,实属正常不过了。这本就是勾栏院里,有几个姑娘能心甘情?愿待在这种地方?
如此自然是想逃。
周梨虽是同情?她们?,但是自己能力有限,而?且人家掌柜也是花了真?金白银把人买回来的,自己可不好做那烂好人。
于是她不敢多管,只?是避开些。
那姑娘的确跑出了一段时间,也是奇怪里面的人竟然没有追出来,就这样无所畏惧地站在门边上,似乎是真?打算放她跑了一样。
就在周梨疑惑之际,寻思着不要从前面过了,绕到?旁边的巷子走,最?多就是多走些路罢了。
没想到?这时候,那小门里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那已经跑到?了巷子尽头的姑娘,忽然就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你倒是给老娘跑啊?”一个含杂着冷笑且又得意的声音从小门里传出来,周梨便瞧见了一个生得珠圆玉润的女人从中走出来。
她身上不知是扑了多少香粉,周梨离得这么?远,但是从风里闻到?了她那有些呛鼻的香气。
而?丰腴女人身后,有个长着长脸的干瘦婆子,胳膊底下夹着一个身着小辫子的姑娘,约莫就是一岁多的样子,她一支干枯的手,正狠心地往小姑娘屁股上打。
小姑娘一腾,那哭声自然是不断。
而?那个已经跑到?巷口又停下的姑娘,这会儿似乎在犹豫,也没有回头,也不知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丰腴女人瞧了出来,“你敢跑,这娃儿我立马就给溺了马桶去,反正我这逢春院,可不是白养闲人的地方。”一个还不知道要养多少年才能赚钱的女娃儿,她可不愿意费那闲工夫。
这话一出,那犹豫不定的姑娘,终于转过身来了。一双眼?睛里含满了无尽恨意和不甘,却只?能慢慢地走了过
来。
她满脸的污垢,是看不清楚到?底长什么?样子的,可是那一双眼?睛,周梨却是觉得有着几分熟悉感。
甚至叫她想到?了一个人,但是她不敢开口喊,就怕对方知晓她与之认识,到?时候自己有心赎她出来,那价格怕自己也出不起。
于是只?将身体退回一旁的巷子里。
这会儿,那姑娘已经进门去了,看来已经完全?放弃抵抗,彻底绝望,接受了这个凄惨命运。
丰腴女人早发现了周梨,见她如今躲到?巷子后头,以为?是吓着了她,便笑道:“你是谁家的姑娘,跑到?这里来作?甚?小心叫人绑了你到?墙里去。”
然后回头进了小门。
很快周梨就听到?了关门声,偷偷探出头来瞧,果然见那里已经没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