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救我吗?”
“我会的。”他说。
薛玉霄笑了一下,她其实很少落到需要别人去“救”的地步。但她身边的人,不论是裴郎,还是朋友、亲眷,都愿意付出一切来救她……每当她怀疑自己的时候,都会因此感觉到被强烈需要的价值。
薛玉霄取下头上的华钗,挪了一下位置,小舟跟着偏了方向。她不在乎,借着宴会上的几分酒热的醉意埋在他的怀里,枕着裴郎的膝。
淡淡的梅香从他袖中溢出,那是一种很淡、很柔和的味道。薛玉霄枕在他膝上,闭上眼睛。满天的星光就这么沉坠下来,洒满湖水之中。
木舟向湖心亭**去了。
裴饮雪抱着她,让她枕在怀里。妻主静谧的呼吸在面前均匀起伏,她没有摘掉的流苏悬在空中,珠串微颤时,与池中波光交映。他抬手护住她的额头,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耳根,她的脸颊。
一切都停歇了。风声、月色……荷花飘**的香气,他的心宁静下来,就像找到一个可以完美嵌合的入口,两颗不同形状的心严丝合缝地交扣住,亲吻着对方过往的伤口。
“裴饮雪。”
“嗯。”他低声应道。
“我来自一个跟这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薛玉霄想过使用一些格外的修辞,但她说出来时,却还是忘记了修饰,“你知道的……对不对?你知道我不是她。”
“我知道。”裴饮雪轻轻地道,“我知道你是不同的。”
薛玉霄伸手抓住了他身上的玉佩,放在掌心捏着,“我在那个地方学会了很多东西。我被打倒了无数次,每次都会再增加一些我的坚定。我的棋学了很多年……我习惯了失败,我习惯了……一直失败。”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相信。
世人都说,凯旋侯没有败过。
但事实上,薛玉霄却熟悉很多坎坷的滋味。她不知道要如何跟裴饮雪倾诉那样的一个世界。一个身为女性就会被审视、怀疑、苛待的世界,她要比异性优秀几倍,才能被发现和赏识的世界。薛玉霄提起时,会感觉到一股难以描述的错乱感,有一刹那,她跟裴饮雪的伤口彼此交叠了。
镜子的两端映照着彼此,映照着同样蔓延到血肉上的斑斑裂痕。她想要伸手去拢合裴饮雪身上的伤痕,却无意中照见了自己身上陈旧的疤。
薛玉霄沉默下来,眼角有点发热。女人的感性从来都不是缺点,大齐也并没有“有泪不轻弹”的说法,对于裴饮雪来说,妻主的眼泪是很珍贵的。
裴饮雪伸手去抚摸她的发鬓,伸手拭去她温热眼角上残留的湿润。月光映照着她的面颊,在簌簌的风声之中,她沉默的、柔软的态度,像是菩萨低眉时留恋向众生的一眼。
裴饮雪抱着她,慢慢低头,主动地贴上她的唇。他的气息冰凉和温柔,一寸寸地延伸过来,包裹住了过往的碎片。
他的手托住薛玉霄的后脑,垫着小舟两侧狭窄的木沿,不让她磕碰到。
两侧的荷叶丛拂过身畔,高矮不同的芙蓉擦过衣角。在花瓣的震颤当中,裴饮雪缓缓地、很认真地吻向她,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包容的界限,深入到她的唇间。
呼吸融为了一体。
裴饮雪亲了一会儿,呼吸有点没换过来。他什么都会、学什么都很快,只有在亲近的时候总是显得青涩笨拙,显得不那么聪明。
就在他撤退想要换口气的时候,一直享受着裴郎主动亲吻的薛玉霄忽然凑上来。她抬手攀住裴饮雪的肩膀,追着他纠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