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本来是东京大牢里的囚犯,犯得事不大,家里光棍一条,听刘四这么说了赶忙答应,跟着刘四他们总比他在街上瞎混强。
尽管穿着粗布衣服,包着头脸,按理这种场合清清不应该在场,她几次要走却被木子拉住。“只管坐着,听我的便是”木子小声说道,两个人并排坐在树下,胳膊挨在一起,感受着阵阵凉风和胳膊上传来的对方体温,清清嘴角无声扬起,不时看一眼身边这个不羁的男人,想起昨天他说得话,清清认为木子有意让她坐在这里是为了向众人宣示什么。
木子其实根本没多想,咋滴,张大帅公然带着个妖精上台了,我让清清在这坐坐能咋滴?一股浓浓的恶趣味。
“木兄?”一个声音传来,不远处的树下坐着一群人,为首一个穿着长衫的人坐在那里冲这边抱拳。一群短打扮的人群里出来一个穿长衫的,鹤立鸡群到另类。木子抱拳回礼道:“不敢,仁兄有何指教?”同样坐着纹丝未动。
长衫男子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木子竟然还有一丝文雅。男子站起来整理一下长衫,慢慢走到木子面前拱手道:“木兄也是读书人?,楚州王怀忠失礼了”。
大宋是文人的天下,天生就高人一等,书读的好就能做大官,对普通百姓来说进士是天上的文曲星,举人是头上的父母官,秀才是能跟知县老爷同桌吃饭的存在,童生也四里八乡的明白人,谁家有喜事如果能请来一位童生甚至秀才,那是非常有面子的事,亲家请个读书人一起来做客,你如果不能请一位读书人陪客,那你再有钱也遭人鄙视,呸!就是个粗人。认识字会写字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就足够仰望了
军中什么最多?莽汉子!一个个满嘴黄腔,动辄骂娘,跟文人是两个世界,但对于识字的人的敬重甚至是畏惧,深入每个宋人的骨髓,穿长衫无疑就是读书人的象征,刘四大牛跟树下众人齐齐站起来表示对长衫的尊重。
木子扶住王怀忠的手臂不让他行礼,道:“王兄不必多礼,在下并非文人,有事直说即可”。
大宋境内没有文人会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哪怕认识三二百个字都会拼命吹嘘自己的身份,王怀忠虽然只是一个童生,但也是文人,妥妥的场中第一高学历。
看着木子一身短衣,王才子觉得自己主动跑过来有点失了身份。
神情略带倨傲的说道:“某有个不情之请,来时匆忙,未带下人,你这婢子不错,可否割爱?”木子愣住了。
王才子继续说道:“某不白承你的情,拿这块玉交换吧”,说着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伸手递了过来。玉质温润,雕工精致,倒不像便宜货。
其实对于大宋人来说当众要买个婢女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很多人喝点酒一高兴就送一个,可木子骨子里不是大宋人,而且他已经知道了清清可怜的身世,这让他怒不可遏。
木子扭头看了一眼清清,清清低着头,手臂微微发抖。
“滚!”声音不大,木子说完再不看他,握住清清的手轻声说:“饿了,回去给我做碗凉面吃,看看你手艺有没有长进”,说着拉了清清就走,他实在不想跟王怀忠多说一句话了,只想带着清清离开,多待一刻对清清来说都是折磨。木子知道自己鲁莽了,不应该让清清坐在这里。
王怀忠面色急剧变红,继而变青,只是一个营妓而已,自己竟然挨骂了。“站住!军中不许私藏妇人,你一小小兵卒触犯军法,我看你是活够了。”
木子面色迅速变冷,伸手把清清拉到身后,:“你待怎样?”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王怀忠看出木子眼中的狰狞,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马上又恼怒喊道:“怎的?你们北人营里就藏着营妓,我们南人便好欺负?”
南北之争在大宋是公开的秘密,自上而下都有,太祖太宗时朝堂之上公然喊南人不可为相,对南方人打压严重。近年来南方文风大长,朝堂里南人渐多,隐隐有跟北人分庭抗礼之势,经常吵的不可开交,军中更是重灾区,王怀忠恼羞成怒之下放了一把火,把所有人都烧到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
“洒家早就看你等不顺眼了,要打便打,叽叽歪歪作甚?”总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一个高壮的真定汉子喊道。
这人木子知道,真定府人,名叫周八斤,据说生下来就有八斤重,他也没辱没了自己的名字,长手大脚也就比大牛小了一号。南人队里当然不服,纷纷叫嚷着:“打便打,怕了你们不成”,两边越聚越近,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眼看要动手。
木子拉着清清往外走,几千人的群架,大场面啊,女孩子站中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