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张家老太太不仅做生意精通,琴棋书画样样不差,极爱美,对美好之物,眼光毒辣,所以张家大大小小的院落,也美得让人流连,一瞧便知,定是由张家老太太精心置办的。
更何况,张家从商,家中摆放的东西多是些从外地带来的稀罕物,多年未曾瞧过的洛锦意,也是看得移不开眼睛。
这般家业,一夕之间没了。
真是该死。
“姑娘,你可算来了,东家等你许久了!”方才落轿,便有人迎了上来,是外祖母身边的贾婆婆。
洛锦意被人扶着下了软轿,手帕扶住唇角,忍着咳,瞳孔一暗,扯出了一抹笑,毫不犹豫地往里屋走:“快带去我见外祖母。”
说着,步子越发大了。
“姑娘,你可当心点!”
洛锦意还未走到内室,顿足在原地,神情恍惚地看向踉踉跄跄走来的老人。
白发婆娑,梳得一丝不苟,一抹祖母绿钗挽在上面,雍容华贵,穿着鸦青色对襟褂子,有着皱纹的脸上多了病中的苍白,由着下人搀扶着,张老太太满面欢喜地看着自家外孙女。
“外祖母!”细嫩的手挣开束缚,往前奔去。
“快扶住你家姑娘!”张老太太瞧见,急坏了,自小身子就不顶用,怎能乱跑!
月枝与红玉也尽快赶上,不过还未扶住,她家姑娘便埋进了东家怀里,两人顺势,就去扶住身子不太稳当的张老太太。
“怎这样莽撞!”苍老的声音带着些恨铁不成钢。
洛锦意双手紧紧揽住外祖母的腰,埋在睫毛下的眼眶酸涩通红,耐住颤抖的身子,不停地顺着气,待在外祖母的怀中不愿意出来……她生怕,她瞧出什么。
上辈子,拒婚之后,她便没再见过外祖母。她病,外祖母也病,她那时还责备外祖母不来看她,最终等来的便是外祖母的死讯。
而她见过的外祖母,从未像今日这般满身病态过,她一向精神矍铄。
这一病,外祖母头发都白了不少。
是她,未曾尽孝。
泪,越发不值钱了。
“软软,怎这般小孩子气,快从我这老太婆身上出来吧。”张老太太不停地用手抚慰着外孙女的瘦弱的肩膀,脸上尽是宠溺。
“不要。”女儿家的娇俏声,多出了些任性。
“外祖母许久未见软软了,便是叫我这个老太婆见见吧。”
“不。”又是一声闷哼,不离近些,是听不出来的。
张老太太眸上依旧含着笑意,不痛不痒地拍着外孙女的肩膀:“再不出来,祖母要被勒坏了。”
洛锦意这才不情不愿地将身子扯了出来,垂着头,不去看人。
张老太太瞧见摇了摇头,也不说,用满是褶皱的手扶住外孙女的小脑袋,只是一眼,便一愣,紧接着眉头紧皱,她家宝贝外孙女被谁欺负了,怎就哭得这样伤心!
“衡王家那小子欺负你了?”
洛锦意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