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外锣鼓喧天,似乎有?几个官差站在了门边,挡住了那些喧闹,却也更加挡住了后晌的阳光。这小巷中越发地灰暗,只有?沈诘一双明目,仿佛那老虎的金瞳一般,在一片晦暗之中射出熠熠的光,直入人心?。
“我?……”陈澍犹豫了一会,似乎在努力回想,才说?了一个字,便被打?断。
“——她那日喝醉了。”云慎暗地抓住她的手腕,摁住,道,“什么也不记得。沈大人既然不曾怀疑我?二人,这样费心?打?探,不如直白告诉我?们,次日严骥上?门送马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沈大人要费心?费力做这一场局,就为了问我?二人几个问题。”
“我?是不怀疑她,可不是不怀疑你。”沈诘道,但她也不再坚持问下去,转而道,“——至于次日发生了什么事?,我?之前已经提过了。”
“啊?”陈澍更是懵了,张开口,又问,“什么时候提过的?怎么提的,我?怎么一点没听到?”
“难道……”
“那日我?正接了孟城的消息,正在提审你们捉来的那个马匪。”沈诘道,“严大公子也莽撞,带着人径直来我?公堂寻人,衙门里官差大多被派去维持你们这劳什子论剑大会,还真放他进来了。好巧不巧,这贼也是个面上?藏不住事?的,一见那临波府几人——”
云慎眉头紧皱,听沈洁说?到此,脱口而出:“难不成他们……相识?”
“不仅相识,”沈诘道,“大抵以为也是被我?提来审讯的,面色大变,连连求饶。那场面,真叫一个精彩。”
不远处响起?一声?沉闷的锣声?,接着,仿佛是檐上?的鸟终于受不住这整日的喧闹,振翅飞走,又抖落好些灰尘。
也不知道场上?那临波府最终撑过了几轮。
“这是什么意思?”两人对视着,不作声?,陈澍眨眨眼,问道。
“沈右监的意思是,这马匪与临波府之人相熟,而临波府又远在千里之外,二人无亲无故,只能是一个原因——”
马匪,马匪,既是“马”的匪,不仅骑马,更是抢马。此贼初现,是因为如今朝廷设了贩马的种?种?条例,详实?至马奶也有?管制,个中油水普通贩马户捞不到,自然有?这些“应运而生”的马匪来捞。
而究其原因,无外乎是临波府的势力太盛,前些年几乎有?了“御马府”的俗称,便是皇帝勋爵所?乘的马,也是要自这临波府手中过一道的。要说?这些单瞧着漂亮的御马也就罢了,有?几年,连御下骑军也得要管临波府要好马,事?涉军权,传至朝堂之上?,这便是犯了大忌讳。由不得临波府不情愿,很快得了一个皇商的名头,瞧着是威风了许多,可府中所?行一切生意都?要过随检官差的手,不仅连每日所?得都?记得明白,连哪匹马是良马驽马,哪种?马可贩给平民,哪些马又温顺得可以送至御前都?一清二楚。
在这样严苛的规矩之下,要想多挣些银钱,多捞点油水,自然要多动?些脑子,多钻些空子。来参与论剑大比与权贵攀亲,这是其一,送上?等马奶给办事?官差,劝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谋求共赢,这也是其一。
相对的,买些来历不明的马,再卖些来历不明的马,无论是以次充好,还是低价销赃,都?是黑白通吃,闲钱硬挣的好办法,更是其一。
端看这临波府想不想罢了。
毕竟那些马匪手里的马匹,确实?是平白地出现,又平白地消失了。
沈诘轻飘飘地接过话头,简单提了一句,道:
“这淯南猖獗的马匪,屡剿不灭,背后没有?些非比寻常的势力撑腰,我?是不信的——二位信么?”
“他也不信。”陈澍动?作快,大抵也是终于能答上?来了,赤诚地一手指向云慎,抢答道,“抓那马匪的时候,云兄就说?过这马匪背后一定?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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