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瞎搞甚么!”林晟满脸怒气,朝自家儿子骂道,一把就将林闻给推开了。
“亏你还收这样的人当契子,他根本就是个胆小鬼,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闭嘴!”林晟颇具威严,一声震喝,便将自家儿子给压了下来。
“番鬼佬杀人放火之时,你在哪里!你可知道你的弟弟那时候又在哪里!”
“没有搞清楚事情之前,胡乱指责你的弟弟,不分青红皂白,一味苛责,又岂是为人之道!”
林闻是留洋读书的,本就是个叛逆的性子,对封建礼教又充满了厌恶,当即反驳自家父亲道:“那你倒是让他说说,他都去了哪里!”
林晟是真的被自家儿子给气到了,一巴掌被打了过去。
“他去哪里,要跟你解释什么!”
林闻好心好意来救人,竟然被父亲打了一个耳光,而且还是当众打了一个耳光,就更是怒气冲天!
“你做的都是好事,你凭什么打人!”
父子俩在争辩,陈沐却没有这样的心情,他只是低着头,到底是走到了门板这边来。
他认得红姑的脚,她是天足,虽然常年赤着脚,但因为待在船上,所以一双脚白皙细嫩。
只是此时,这双脚却沾染了鲜血和污迹,因为挣扎和战斗,其中几个脚指甲都翻开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猝不及防,一切也都那么的不真实,以致于陈沐根本就没来得及悲伤。
这让他想起了父兄的惨死,仿佛每个与他亲近的人,都要遭受厄运一般。
陈沐坐在一旁,几次想伸手,将白布掀开,见一见红姑最后一面,然而勇气到底还是消退了。
正当此时,林闻就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朝陈沐叫起来:“你不要乱动!”
如此说着,他便朝咸水寨的疍家人,慷慨激昂地说道:“这些番鬼佬在咱们的地盘上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咱们决不能放过他们,咱们要严惩凶手!报仇雪恨!”
疍家人是比较独特的海上人家,他们甚至比客家人还要团结,听得此言,疍家人纷纷围了上来,眼中爆发出炽烈的眸光,热血显然已经被林闻给点燃了!
林闻最是擅长鼓舞人心,当即做了热血,慷慨激昂的演说,非但是疍家人,连陆上人也都被感染,一个个热泪盈眶,这一刻仿佛让他们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种场面,陈沐实在太过熟悉,早先林闻等人,带头到租界去游街,也是这样的节奏!
“好,咱们就抬着这些兄弟姐妹的尸骸,到官府门前去讨要公道,这些番鬼佬在咱们的地盘犯的罪,官府就该将官府抓捕归案,若任由他们躲在租界里,以后他们随便出来作恶杀人,又躲进去,咱们与待宰的猪羊,又有何区别!”
陈沐终于明白,为何林闻会来这里了。
虽然他也是善良的人,也是为了救人救急,但根本原因,是希望通过这桩惨案,联合力量,向官府施压,向租界施压,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对抗这些人!
陈沐很不舒服,且不论林闻的理想是否高远,动机是否正义,这种连死人都要利用的风格,实在让陈沐感到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