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知了,”宋慧娟不把这话放心里,一心忙着纺线。
“二嫂净撺掇大嫂,”陈如英瘪嘴,“爹都说明守认得字可不少了,没想到明安也跟着识了字,以后咱们家也能出个先生哩。”
“先生有啥稀奇哩,女先生才真少见哩,”孟春燕提起来两眼直放光,“咱们队上不就来了一个吗?人长得比这些年来的女青年都厉害,瞧着岁数都差不多,咋就她能当先生哩?学问指定不一般,以后咱明安指定也不差。”
宋慧娟想起那天偶然遇见的一幕,虽说没看清楚,但大抵如孟春燕说的一般,不是个寻常的姑娘家。
孟春燕想起这女先生正是教过明守,便问道,“嫂子见过没?”
“前几天过节在自留地里和春丽嫂子说话的工夫,远远地瞧见了一回,”宋慧娟如实说罢。
“长得咋样?”孟春燕继续问道。
“离得远,瞧不清楚,”宋慧娟摇摇头,说着笑了起来,“总不会是个差模样的,明安瞧见了直念叨要明守把先生请回来吃顿饭。”
“那看来不差了,”孟春燕笑起来,“回头请了家来我可得来看看城里来的女先生到底长啥样。”
一旁的陈如英听她大嫂要把人往家里请,越听越心惊,脸上就有些失了神,心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唯恐起了乱子。
揣着惴惴不安的心,陈如英再也坐不下去了,起身要走,“我先回去了,还找了冬梅去看料子。”
“行,路上慢点,”宋慧娟把人送出门,刚坐下线还没拿到手里,孟春燕就凑了过来,“嫂子,你刚才没说玩笑话吧?”
“啥?”宋慧娟没听明白。
“还是是啥,大哥那本字典,”孟春燕情绪激动起来。
“哪是玩笑话?”宋慧娟终于抬了头,却还是笑,“这能算啥个事?他不说我不问,何况我见都没见过,问啥哩?”
“这还不算事?”孟春燕不理解宋慧娟怎会如此平静,“一个大男人有啥不能跟自己的婆娘说?除了那档子事还有啥不能说的?”
“你呀,”宋慧娟无可奈何,放下了手中的线,缓缓说道,“我不是你,你大哥也不是能贴心的庚良,这日子的过法自然就不一样。”
“再不一样也不是这个过法,”孟春燕还是坚持,“男人的心要是给了别的人,可不就处处藏着掖着了吗?哪还有多余的心来贴你的心哩?”
“过日子哪就图看不见摸不着的心了?”宋慧娟指了指西屋,“我图的是这几个孩子,只要他们能平平安安的长成人,以后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别的我都不想。”
“嫂子,”孟春燕叹了口气,“真是跟你说不通,你要真是想为明安他们几个好,不得把大哥的心攥手心里吗?只要攥住了男人的心,还怕明安几个填不饱肚子穿不上衣吗?”
“你说的这话对庚良不假,只是对你大哥就不一定管用了,”宋慧娟对孟春燕这样的想法只觉得好笑,上辈子她不是没有这样的儿女心思的,到头来还不是落得满心的伤,此刻的孟春燕就像上辈子的她一样太天真了,陈庚望那样的人,怎会就这样简简单单被她一介妇人攥在手心里哩?
“这也是,”孟春燕想到那张严肃的面孔不由得叹气,“多亏是嫂子你,不然哪个女子能受得了,两口子过了十来年了,连本字典也没见过,再宝贝也不成样子。”
话还要再说,屋里面的小姑娘们已经睡醒了,一个个喊娘,两人这才止住了话。
穿好衣裳,宋慧娟把娘俩送出门,孟春燕带着小芝华走了两步,猛然回过头又说了一句,“嫂子,等大哥回来问问。”
说罢,不等宋慧娟开口,牵着小芝华拐过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