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人摔着了,这会儿就去老医院,”宋慧娟这会儿冷静过了头,强撑着自己收拾了两身衣裳,将这些年几个兄弟给的钱一并都放在了身上。
老人最怕摔,陈庚望也知道,他转头就去收了蒜篮子,推出了洋车子。
这老医院,在大宋庄西边三十多里地,不是离家最近的,却是南丘数得上的。
陈庚望带着妇人直奔大宋庄,刚到村口远远的就见那医院来拉人的车已然停在了院门前,宋慧娟提着篮子快步走进院内,正碰见先生们抬着担子往外走,她一眼就看到了紧闭着双眼躺在上头的老宋头,这一刻宋慧娟脑子里真乱了。
她浑浑噩噩的伸出手去拨村里围观的人群,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恰在此时,谷正芬看到了她,喊了声,“大姐。”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便纷纷让开了位置,许宋慧娟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到了老宋头身边,宋浦生一把扶住他大姐,姐弟俩眼看着人被抬进了车里。
“我跟着去,你在家——”
宋浦生的话没说完,宋慧娟就坚决的摇了头,“我跟着去。”
一同前去的还有陈庚望,他没上车,仍是骑着那辆洋车子,家中便只留了谷正芬守着。
坐在车上的宋慧娟看着此刻面前躺着的人被先生们拿着冷冰冰的物什来回摆弄,心里懊悔不已,她若不是撇下他回去了,眼下也落不会到这般地步。
宋浦生电话中没多说是怕他大姐太过着急,可此时看着他大姐这么难受,他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两人静默至此,车上跟着的先生初步做了措施却是要问的,“说说啥情况。”
宋浦生顿了下,开口道,“昨儿半下午走路没抬起脚,绊住门槛了,当时摔着就扶起来了,人看着还好,夜里也吃了一块儿馍馍,汤也喝了大半碗,瞧着都好的很,夜里没起夜,我也没叫他,等今儿早起五六点我一看,人就叫不醒了,不知道啥时候尿了床。”
这番话不仅是对先生说的,也是对他大姐说的。
先生听着,往手上的本子上不知写了什么,又问,“之前有啥病史没有?”
宋浦生继而一一答道,若是问起这些日子的情形,便得一直贴身照看的宋慧娟补充,等先生问完,车也终于到了医院。
宋慧娟姐弟俩随着被推走的老宋头一直跟到了手术室前,看着那大字下的灯亮起,心中也莫名的随着这一道红愈发紧张不安。
没一会儿,就来了人喊,“家属先跟着我办手续交钱。”
这句话把宋慧娟的魂儿暂时拉了回来,她立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内口袋,拉住要起身走的宋浦生,把钱掏了出来递给他。
看着他大姐这一沓新旧半掺的票子,宋浦生不敢接,也不能接,一股子心酸这时也涌上了心头,他只道,“我带的有,你在这儿等着,我等会儿就回来了。”
交代好,见他大姐点了头,宋浦生才跟着护士离开。
这种地方,他下意识的以为他大姐是头一次来,会摸不明白地方,可他并不知曾经他大姐也是来过的,只不过是被推进去的那一个,但这么交代也算是误打误撞,宋慧娟也的确是摸不明白这个大地方的。
宋慧娟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着那道时时亮着的红灯,心里的无措和不安在这一刻占据了她整颗心。
待陈庚望问了护士,赶上来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蓝色椅子上的妇人,她双手紧握,撑着下巴,整个人都蜷在了一起,唯有一直盯着那门的头微微往外探着,比着她脚下的那个提包,她的身子愈显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