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她照顾是一件分外不该的事,大钟许久才作答,“书桌,左边,第一格柜子。”
小钟很快端着温水和药回来。他分外配合地起身吃药,有些夸张地道谢,说她实在帮了大忙。但她挂心着刚才发现的秘密,没能应景地笑出来。
小小的柜子里塞满形形色色的药,不熟悉的人实在没法一眼找到其中退烧药。小钟一不小心就翻出来了不得的东西。一份效果很强的止痛药,开于昨年,标签上写着他叁十周岁整。还有许多不同品种的西药或中成药,主治的方向方向有两个。他曾患过怎样的病,程度如何,一清二楚。
他比他看起来的样子虚弱多了。
“我就拿了退烧药。”小钟道。
大钟后知后觉地明白,她应该注意到了柜子里有什么,愣了一刹,道:“退烧药就够了。”
小钟望着他的表情,忽然觉得很有趣。明明没有习惯另一个人的亲近,嘴上也还在客气,理智却极力强迫自己尽快习惯。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放任她在自己的家里四处乱跑?眼下的气氛仿佛小钟问手机的密码,他也会很爽快地说出来。
他的心境已经到这样的年龄,没有什么好刻意掩藏,她想看都可以坦坦荡荡给她看。他可以不再小家子气地固守一个需要空间的自我,而是宁可将自我延展开来的边界交给亲近之人。这点太有老男人的味道。小钟肯定做不到。
“再坐一会。坐一会就会有精神的。”她死死地盯住他。
大钟恋恋不舍地拂她的脸,口中却道:“既然生病,晚上就不能留你了。”
“反正我也没打算留下,少自作多情。”话语脱口而出。小钟仍旧没从青春期的躁狂里毕业,不能坦率表达自己的心意。她原本只想劝他好好休息,话出口却变成另一种模样。
没能说出口的关怀,一直牵肠挂肚地留到第二天。
小钟以为他会没法来上班,但他还是抱病来了。一下课,他那狼狈的模样就成为女子会的话题。
“钟老师生病了。”
“不就是生病,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没看见他脖子上,那么大个红印子?”
“果然是那个吧。”
“肯定是。”
“做得好激烈。”
“不会是操到生病的吧?”
“他看起来好像一个易感期的oga。”
轮到一直没说话的小钟发言。她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随口敷衍:“你们说得都对。”
原来大钟戴围巾是因为脖子上的咬痕。警察看到问起来,他要解释不是打架的伤,的确麻烦。
雨然把小钟的帽子揪下来,“不对劲啊,小钟。怎么才一个周末,你连他的事都不关心了?莫非是有了新欢?”
“我哪里关心过他?你不许造谣。”
有这么明显吗?小钟一直以为这份心意没人知道。没想到被雨然的一句玩笑话说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