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清听屏儿提起,不由得满面狐疑地望着燕云易。莫说这衣服的款式不常见,便是在侯府的库房中都难找到与之可比的材质面料,怕是在京都城都罕见,他又是哪里寻得来?
一边想着,她却不敢耽误,一路小跑就从屏儿手中抄来舞衣,急忙去里屋换上。燕云易说得没错,要是尺寸大小不合体,临时临了再做调整,时间怕是有些危险。
沈亦清更衣走开的空档,刚巧燕云殊过来探望,就与燕云易先交谈了起来。
“宫里来人传话了,明日上半晌是千秋诞大典,晌午后比试马球,你位列在齐王的阵营里,与彻王对阵。”
燕云殊神色温润,却分明蒙了层略显晦暗而深邃的阴影。
燕云易却是毫不在意道:“知道了。”
“最近已有传言说齐王与你过从甚密,难保这不是有人刻意安排。”
燕云易冷声道:“除了彻王,还会是谁?”
他不是性情单纯之人,也不会盲目相信“巧合”二字,想必一则彻王与自己积怨已久,二则当日沈亦清当众落他面子一事也算是不温不火地流传了一阵子。彻王本就心胸狭窄,明日的马球自当不仅仅是竞技之乐这么简单。
燕云殊点点头道:“齐王殿下心思缜密,相信自有应对。彻王觊觎燕云骑已久,只是近些年小动作越发频繁。你我已然忍了这么多年,想必不会急于一时。”
燕云易讳莫如深道:“便是真的给他出尽风头,也并无不可。”
一阵清风拂过,至多不过微微吹动海棠树茂密的枝叶,斑驳的树荫晃动了几下,便回归平静。
彻王之举其实从未在他们眼中,他小打小闹一般的行径,至多只是证实自己跳梁小丑的本性。只是,在他背后的王权以及朝野势力的分支,才是燕云骑若想要安身立本、踏平边境以及收付幽云十二州所不得不时时刻刻留心的重要威胁。
燕云易静默片刻,继续问道:“雅集是什么安排?”
闻言,燕云殊这才想到来意地说道:“哦,对了,我险些忘了说。太后特意嘱咐要亲自接见你新娶的妻子,看来这次弟妹的殿前献舞是少不了了。不仅如此,这次的雅集里除了花艺之外,在琴艺、棋艺、女工上均有安排。”
千秋诞大典素来分制男女,由大梁皇帝携贵族王侯于庙堂祭祀祈福,女眷则以太后为尊各自敬献技艺,相互争奇斗艳以博取魁首的雅名。
只是与往年不同之处在于,雅集作为女眷们聚首的闲时意趣,向来只有一个名目,这次却安排得极为紧密,集合了两三样内容。最微妙的是,独独去掉了众人皆知沈亦清最为擅长的花艺,不可谓没有蓄意针对的意思。
燕云易听他介绍完,却只是意料之中的神情,并没有丝毫的担忧或惊异。这倒也不难估计,彻王既然摆明了要对付他,彻王妃又怎么会不顺从自己夫君的意愿,轻易放过折辱沈亦清的好机会?
说话间,沈亦清已然换上舞衣,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见她一改往日或古板、或过于成熟的装束,青绿色的纱裙与绸衣灵动而鲜活,本就设计灵巧的衣服线条将她平日里看不出的腰身修饰得精妙。脚上是双极为相衬的湖绿色缎面软底舞鞋,与周身淡雅的气质相映成趣。
她笑起来素净明媚,眉眼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这副返璞归真的模样平白增添了几分不可名状的独特魅力。
燕云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惊喜地鼓掌道:“弟妹这身装扮清丽脱俗,实在不同凡响!”
沈亦清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边低头越看越喜欢地说道:“我反而担心自己衬不上这身衣服。”
燕云殊温和道:“我倒是觉得唯有你能不辱没它的气韵,没想到凌公子的眼光这么精准。”
这边他刚说完,便对上燕云易略有些复杂的眼神。以他们的默契,燕云殊瞬间就知道自己说多了两句。
沈亦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仔细抚摸袖口荷叶般的流畅曲线,不经意地问道:“你说谁的眼光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