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贤华从没想过楚容是这样好看的人,一面说着楚容愚昧又可怜后,一面满是醋意地看了眼何耀祖。见何耀祖一直看着楚容,姜贤华暗自掐了下何耀祖:“你看什么呢?”
何耀祖才慌忙收回目光,一个劲儿的对姜贤华讨饶,哄了姜贤华许久。
楚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何耀祖,或许应该说她从来没见过可以当着这么多人去哄自家媳妇的男人。村里也有怕老婆的男人,但这种男人的话都不多,哪里能像何耀祖说出这些漂亮话来?
比起愤怒,楚容更多是疑惑。疑惑姜贤华为什么会说她愚昧又可怜?是她哪里做得不好么?
姜贤华那样有见识的女学生,哪里是她敢恼敢气的?
第章这个小丈夫我不养了
楚容是孤儿,被何家捡了回来。过了几年,何耀祖出生后,楚容就成了何耀祖的童养媳。何耀祖是在楚容后背上长大的,楚容没读过书,懂得不多。她所知的一切,都是何家教给她的。
比如凡事要以何耀祖为天,要为何耀祖活着。再比如,生是何家的人,死是何家的鬼。比如她生来就是何家的媳妇,不能拢住男人的心,是她没有本事。她怎么能去怪何耀祖呢?何耀祖是她的丈夫,能做错什么事?要有错,也是她这个做妻子的错。
何耀祖小时候还很黏楚容,但是等何耀祖想到十二三岁,就开始嫌弃楚容了。可是他又不高兴楚容跟其他男人说话,等长大些,他也跟楚容圆了房。至于何耀祖是怎么看她的,楚容从不敢想,她也想不明白。
楚容还记得送何耀祖上大学的时候,他还会别扭扭地对她说,等他回来。
可何耀祖是等回来了,却带回了女学生姜贤华,然后楚容就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句愚昧又可怜的评价。但是他们并没有说过楚容愚昧在哪里?又可怜在哪里?
之后他们根本没有跟楚容多说话,何耀祖在家停留了两天,就跟姜贤华离开了。
何母对楚容说:“耀祖是奔大前程了,将来有了出息,也是你的光彩。有本事的男人又哪里只会有一个女人?只要你还跟之前那样安安分分地在何家呆着,在我们这里,你就是大房。你做了大房,就要又大房的气度,得容着那些小的,得照顾那些小的。将来他们有了孩子,还不跟你有还是一个人样?你是我们何家养大的,可要记得我们家的恩情。”
楚容从小听得就是这些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日子久了,等待的时间救了,绝望的窒息感还是慢慢地包裹住了楚容。
当楚容伺候着何母去世后,才在葬礼上见到了返乡的时候见到了何耀祖。何耀祖已经回国了,据说在大学教书,他身边已经换了个更年轻的女学生,他说这个女学生将成为他的太太。女学生了一张很白净的脸,头发乌黑,眼睛笑盈盈的。
那个时候楚容的眼睛已经坏狠了,如今这能模模糊糊地看着个人影。她都是听别人说的,说何耀祖如今如何的阔气又气派,说跟着他的那个女学生有多像楚容年轻的时候。别人说起这些的时候,那语气仿佛楚容这么久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可楚容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何耀祖如今如何气派,那个将娶进门的新太太如何像她,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还要一个人守着这几间空房子么?
楚容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何耀祖说话,就被他甩了两个大洋过来:“当初是你非要留下何家的,可你毕竟照顾了我娘多年,我是该照顾些你的生活。只是我如今开销也大,如今是每处都要用钱的。这些钱你先使着,反正如今你没什么可花费的,这也算很大一笔钱了。”
乡下的女人好看的时间都短,再水灵的姑娘经过几年农活磋磨都变得没了光彩。楚容年纪大了,眼睛又不好,拿不了绣花针,就只能做些粗重农活,哪儿还有年轻时候的好颜色?如今何耀祖看向楚容时,是连怜悯都没有了。使了两个大洋,摆脱掉了楚容,就去找了他的新太太。
何耀祖说着他当初如何勇敢冲破旧式包办婚姻,又说他上回打牌输了几十块钱,在这里够买一个人了。
后来何耀祖再也没有回来过,楚容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她每天都觉得自己这个孤老婆子是活不成了,但是却硬是靠着几垄地活了下来。村里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一些学生,他们不想姜贤华那样只是嘲笑别人愚昧,却不告诉别人愚昧在哪里。不像何耀祖那样,恨不得远远离了这块地方,再也不回头。
他们来这里是来画房子的,有了空的时候就教孩子读书,教大人识字。给村子里的人讲外面的见闻,说外面的新鲜事。他们说鳏夫都能再娶,寡妇怎么就不能再嫁?
他们说村里这些童养媳都是可怜人,她们都可以寻找自己的幸福,找自己的爱人,不该守着所谓的半大的丈夫过日子。尤其当有的男人远走他乡,在外面都安了家,童养媳就更不应该给他们苦守着,为他们空耗着年华了。
村子里有人喜欢他们,觉得他们来了之后很热闹。有的人很讨厌他们,觉得他们就是来搞事的,管束着家里人不许靠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