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翌却觉得是身为庶女的楚容在楚家受尽欺辱,才这般说。他为了表现自己已经忘了楚娴君,现在最宠爱的是楚容,就命人去楚府对楚娴君掌嘴二十。
楚容从此就不敢在江翌面前提嫡姐的名字,她旁的不敢多想,只想着熬过一天是一天。
楚容就这么穿着不合适的喜服,去成了一桩本不该属于她的婚事。她的婚礼,本该没有这么隆重奢华的场面,也没有这么多身份贵重的宾客。但是她的婚礼上,她会穿着合身的礼服,被她喜欢的少年郎红着脸牵进洞房。
她的婚礼上,虽不会有这么多勋贵,但是会有双方的亲友。他们都会自心底里欢喜,笑着说些惹她与少年郎脸红的话。
她会被她的少年郎温柔对待,他知她嘴馋,会偷偷给备下她最喜欢吃的糕点。
而不是她被粗鲁的撕开衣裳,被扯掉发冠,待疼痛的碾压过后,却只听到那位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茫然地摇头:“不对,怎么都不对,哪里不对了?我的心好疼啊,我怎么突然心好疼。”
楚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她太疼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块被扔到一边的抹布,只来得及缩起身子。直到江翌快步走出洞房,楚容才长出一口气。
楚容不知道,这一天她的嫡姐楚娴君死了。那个会督促她练字,会把好看的胭脂首饰让给她的嫡姐死了。身为庶女,她羡慕过身为嫡女楚娴君。但是她的姐姐那么好,让楚容的羡慕仅仅止步于羡慕。小女儿家微微泛酸的一点小嫉妒,其实只要一块好吃的糕点,一根漂亮的首饰,就能烟消云散。她是那么的好收买,让楚娴君时常捏了她的脸,笑:“咱们家容丫头,也太哄些了吧。”
楚容怔忪着,她才刚十六,只见过月圆,哪里见过离散。她还不知道人是那么容易死的,大娘子不是说了么。只要她跟摄政王成亲,那楚家就谁都不会死。她不信,她不信自己的姐姐会死。她成亲前问的,他们都说她的姐姐要好了。说是给她的姐姐定下了亲事,许给了宋大娘子的娘家,楚娴君的表哥。说那是个谦和有礼又有善心的男子,一定会对她姐姐好的。
楚容尚在恍惚中,她就被似乎疯了的江翌扔到院子里。江翌说她故意挑拨,才让他看不清自己的真心,他其实早就对楚娴君动了情,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若不是楚容从中使坏,他怎么会和楚娴君错过?他说楚容连眼泪都不掉,必然是早就盼着楚娴君死呢。
他说,他要赎罪,然后他就将楚容鞭打致死,把楚容的尸体扔到了乱葬岗。
得罪了摄政王的人,谁敢收敛尸骨?楚家连嫡女的尸骨都保不住,被摄政王江翌抢走,哪里顾得上她这么个小庶女。
是那个本该娶她的少年郎为她收敛了尸骨,他给她备了糕点,还有那么一大捧的芍药花。他为她得罪了摄政王,断了青云路,死在了她的坟墓旁。
第章这个摄政王我不救了
楚容还记得江翌在打死她的时候,曾经懊悔地喊过。如果可以重来来过,他宁愿不要不被楚容救,被命运作弄,让他痛失所爱么。
那楚容觉得这回就不救吧,既避免了楚家跟江翌再有牵连,让自己和嫡姐惨死,也算成全了江翌的心意。
不去救江翌,让江翌去死。是在楚容为了上辈子惨死的嫡姐和自己偷偷哭了好一阵后,毫不犹豫做下的决定。
于是在这个楚容本该在外出时,捡到深受重伤的江翌,并为他救治的日子里。楚容选择了窝在府中,跟自己的小娘和嫡姐团聚后,就跪在佛堂等着江翌的死讯。
江翌若是死了,安宁下来的人家何止楚家。江翌连喜欢的女子都能丝毫不留情面,不给解释的机会,就将其打入深渊。他对旁人又能有多宽厚?他虽然在抵御戎狄时立下战功,但大雍虽然打赢了戎狄,并没有给大雍带来太平。
江翌之后成了祸乱朝堂大权独揽的摄政王,他穷兵黩武,不知休养生息。大雍虽然战胜了戎狄,但百姓依旧苦不堪言。楚容还记得那个时候楚家都得凑合吃些糙米,每天都只能吃两餐。楚容虽然养在深闺,却也会听到外面的年景如何差,听到为了供应江翌外出打仗,又新添了什么赋税。那几年都没大灾,却已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百姓苦,做官的也胆战心惊。江翌独断专行,多少家族的存亡都在他一念之间。
江翌已经不满于现在的大雍版图,尽管内乱不断,他仍执意开疆扩土。哪怕那些土地就算抢掠过来,大雍也没有足够的百姓去开垦,没有足够的国力长期管辖它们。但江翌不在意这些,他只想靠一场场战争成为大雍的战神,继续做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菩萨啊,大雍需要一个能够率军抵御戎狄入侵的大将军,但是不需要一个像江翌这样把所有人都拖入无间地狱的魔星。
楚容双手合十默默许愿,她骤然重生,也没什么本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既希望江翌去死,又希望大雍不被戎狄的铁蹄侵扰,就只能跪一跪菩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