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星眉剑目,此刻对着安坐主座的人怒目而视,半张脸被鲜红的血染脏,实在阴森可怖。
头发束起,固定发型的玉冠,雕的是蝶戏兰花的纹样,与当年你及笄时头上的玉簪花纹别无二致。数月不见,他身形更加挺拔,却也瘦了、黑了、憔悴了,不见当年玉面公子的风流。
他的盔甲闪着寒光,上面沾染了许多脏污,敌人的血早已变得黯淡,仔细想想,或许还有他自己的血,衣角还残留着崖底的淤泥。
这一路的艰辛,仅凭这一身,就可略知一二。
根本不敢想,午夜梦回念了多少次的人,在你心头盘旋生死不知来回拉扯你情绪的人,是怎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躲过明枪暗箭,才得以死里逃生。
但他如今终归是全须全尾站在你面前,你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一半。
他右手的长刀还“啪嗒啪嗒”滴着血,一滴一滴砸向木地板,声音细小却叫人心头发毛。
左手提着一个头颅,脖颈处血肉模糊,头发因为沾了血而拧在一起,骇人至极。
宫女和内官吓得四处逃散,几位美人也大惊失色,手脚并用爬出了宫门。
几个呼吸之后,殿内只剩下瘫坐在座位上的皇帝和面不改色站在一旁的你,和几步之外的他默然对视。
不知觉间,你的双眼已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提心吊胆了太久,为他揪心了太久,如今陡然重逢,你有万般思绪,有诸多话想说,却堵在胸口一句也蹦不出来。
你只想好好地看看他,目光贪婪地在他身上流转,恨不得把他印在自己心上,以缓解你如今委身他人的痛苦。
“你……你……你是人是鬼?”
皇帝哆哆嗦嗦指着他,颤抖着声音发问。
你冷眼看着脚边此人的窝囊样,叹他也只有做一个昏君的天赋罢了。如今太尉回来,他就该归还朝政,躲在深宫,让一切回到原轨。
“哼!”他不屑一顾,哼笑出来,“是人是鬼,陛下心知肚明!”
语毕,他一扬手,把拎着的头颅扔到了他怀里。
一些凝固的血落到皇帝赤裸的胸前,吓得惊声尖叫,手忙脚乱把东西抛到一边,趴向另一侧不住拍着胸口。
“禁军首领周游管束下属不力,守卫京都不严,臣已经帮您料理了他,用人管事上,陛下实在不擅长,以后也不需您费心了。”
不止如此,周游还当时拔除了他在京城安排的探子和传递消息的暗卫,把京城围得密不透风。否则他也不至于因为消息迟缓而受人掣肘,甚至险些葬送性命。
“你!你实在大胆!狂悖!”
皇帝惊魂未定,却被他一句话给激怒。他苦心孤诣那么久,殚精竭虑、筹谋策划,才得以杀他夺权,如今太尉死里逃生,而他权柄还没握热乎呢,就要被悉数夺走!
“多谢皇帝夸赞,臣立下汗马功劳,皇帝打算赏臣什么?”
话题转折得十分生硬,皇帝一时还没从愤怒中缓过神来。
他沾了血的手指对着你遥遥一点,“恭喜陛下喜获佳人,然,臣看着也喜欢得紧,还请陛下让与我几个晚上可好?”
闻言皇帝突然又笑起来,笑声戏谑,他把着座椅扶手艰难站起来,走到你面前,握住你的手。
你虽有抵抗,却敌不过他的力量,只能被他牵着走。
他比太尉矮了半个头,虽耀武扬威,但气势上根本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