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礼在吃饭上向来没什么架子,通常都是随大家一起在食堂用餐,因此看到他带着嘉鱼一起来食堂,楚特助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笑着朝嘉鱼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姑娘的眼神却一反常态地有些飘忽,没有直视他,反而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手指无措地张开又握上,最后紧紧捏住了自己爸爸的衣袖,仿佛落水的人捏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他没太细究这件事,毕竟人人都会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可是如果他离得再近点,就会发现嘉鱼何止眼神飘忽,她连脸颊也红得不正常。
窗口打饭的阿姨见到谢斯礼,笑得格外亲切,替他打完饭,又转向嘉鱼,问她想吃什么。
她抿起唇角,久久没有答话,直到阿姨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才看向身侧的谢斯礼,目露哀求。
他没有看她,只对打饭阿姨道:“和我一样就好。”
“好嘞。”打饭阿姨不疑有他,快速给嘉鱼盛上了饭菜。
谢斯礼左手端起自己的餐盘,右手端着嘉鱼那份,寻了个人少的位置走去。嘉鱼很慢很慢地跟在他后面,每走几步就会皱着眉头停下来歇一歇,好像腿脚不太方便似的。
等走到了餐桌旁,她才松了一口气,扶着桌沿,像个老太太一样温吞吞坐下。
然而屁股接触到座椅时,她的脸却陡然变了颜色,轻哼一声就要站起来。身形刚刚一动,肩膀就被谢斯礼按住了,他平静地看着她,声音沉稳却不容置喙:“坐下。”
“爸爸……”
她抵抗不住他的力道,对峙片刻后,只能顺从地坐下来,眉尖蹙起,鼻息紊乱,双腿细细地颤。
好在这些微小的异动在人满为患的食堂并不显眼,而且这个餐桌只有她和谢斯礼两个人——不幸中的万幸。
但上天似乎偏偏要和她作对。
嘉鱼还没庆幸多久,就有一个男高管端着餐盘坐到了他们对面。她对他有点浅薄的印象,这人是合伙人之一,钱顾惟,大家都叫他钱par。他没什么背景,纯粹是靠学历好和简历优秀招进来的,最大的特点就是直言不讳,敢坚持,敢较真,敢同上级唱反调。他和谢斯礼谈起自己的项目,说他最近经手的生物制药公司研发的抗癌药物正处在关键期,需要购入国外一款精密仪器——简而言之就是预算不够,找谢斯礼讨钱来了。
谢斯礼淡定地放下餐叉:“我记得我已经驳回了你的预算申请。”
“哎,谢总……”
钱顾惟战术性叹了口气,叹出了无尽的心酸和为难,又战术性清了清喉咙,于是嘉鱼就知道这场谈话没个半小时是没法结束了。
中年男人的话匣一旦敞开,不聊个尽兴,总是没法收场。
勉强坚持了十分钟,她凑到谢斯礼耳边,轻声祈求:“爸爸,我想先回去。”
钱顾惟好像这才注意到谢斯礼身边还有个她,可能觉得从刚才到现在都没和她搭话不太礼貌,于是停下滔滔不绝的嘴,安静片刻,没话找话道:“是放寒假了吧?我家小孩前两天也放寒假了,今年寒假假期好像还挺长哈。”
嘉鱼敷衍地笑了笑,正想回话,下面跳蛋震动的频率忽而拔高,将她未成形的句子颠成了一声闷闷的鼻音:“嗯……”
还好钱顾惟是个粗人,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很快就无视她,又去同谢斯礼掰扯了。她用力抠着餐桌的边沿,用力到指尖都有些泛白,紧咬下唇,勉强用毅力抑制着身体的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