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昭显然是不太满意的,他质问周其野:“为什么同样是算卦,别人就能算出必将死于至亲之手这种具体的结果,你这跟静待花开有什么区别?”
周其野说:“你真想要这么不祥的卦象的话,我也可以再算算。”
那还是算了,就要这个静待花开的卦得了。虽然不算太好,起码也不是大凶之兆。
既然要静待,那也不急于一时,更要对得起这个茶室收的费,李昭也静下来,对周其野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你跟你父母的关系写成故事,这可能比你的蜥蜴人剧本更适合拍成电影。很多导演的成名作都是关于自己的,人最了解也最困惑的就是自己。”
周其野莫名地看他,似乎很想反驳,但李昭说得太有道理,最后只能颓然地同意:“等我找到资金再去拍,不然他又要把我送进去了。”
“也可以偷他的钱。”
李昭出了一些主意,但被梁泊言制止了。
周其野背着他的破包离开的时候,李昭叫住他:“你现在不回家住哪儿?”
“我总能找到地方睡觉的。”
周其野说,“你只要等,该出现的总会出现。”
李昭发了很长一会儿呆,他基本没有耐心等过什么,他总是活在焦灼里,不太能停下来。
但他总是要静下来,无论冉东在香港如何兴风作浪,无论那张陈旧的照片有什么样的灵异法力,更无论梁泊言身上随时会产生何种变化。
很多年之前,他失去亲人的时候,会有许多的大人簇拥在他身边,告诉他不用怕不用担心,有他们来帮忙处理。但这样的年月已经过去了,他终于要再次面对这些,所有的一切,压在他的心头。
“你是想起了你爸爸吗?”
梁泊言也没急着走,坐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才问。
“以前对他抱怨很多的,你也知道。”
李昭没正面说,但也提起那个遥远的人,“觉得他对家里关心不够,永远在外面忙,钱也没拿回来多少。小时候我跟我妈逛超市,她永远都是拿打折的水果,那些水果要么是熟过了头,要么就是长得丑。我就总想着凭什么,以后一定要赚很多的钱。”
但是再高价的补习班,也送李昭去上了。父亲去世以后,他在家里找到一个存钱罐,摇一摇,毫无硬币那种清脆的声音,只有纸张摩擦的细碎响声。他便从底部撬开,倒出来的,全是百元的纸币。还有一张纸条,应该是最早存的时候放进去的,写着:大学学费。
最让人伤心的事情是会选择性忘记的,要面对梁泊言或者周其野这种极端糟糕的家庭环境,李昭才会一遍遍意识到,他也有幸运的地方。
也不知道父母对他现在的样子是否满意,毕竟老一辈仍然有传统的地方,哪天地府待腻了,上来转转,恐怕会对他现在的生活点个差评。
梁泊言说:“你怎么不担心李叔叔怪我拐他儿子。”
李昭想了想:“我爸应该不会对我的性取向有太大意见,你还能跟他喝几杯。但他肯定觉得我到现在都这么情商低还孤僻,没一点长进。”
这也没有什么办法,人的性格早就定下来了,起码李昭还能在坚持这种性格的情况下,获得一些事业。
况且,梁泊言觉得,李昭也不能算没有一点进步,至少这几个月来,已经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假以时日,李昭说不定能变成一个体贴的热心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