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连连点头。
他身为大哥,面对这位三弟还是有点打怵。
他只觉得这三弟年龄虽小,却像个活了不知多少辈子的老年人,身上有冷静沉稳的气质,怎么看都没有活力。
到了晚上只有母亲回来,父亲忙碌一天之后,在外喝酒打牌,一般到半夜才会回来。
夜里谭大谭二睡了,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给他们补衣服、纳鞋底,谭清明坐在床边预习功课,时不时探出手拨弄摇篮,趁小妹哭闹前哄她入睡,让她夜里少醒几回。
母亲陈金凤无声的踩着缝纫机,一圈圈长线在指间绕开,变幻各种形状。
她时不时盯着谭清明看,几次张口欲言又止,硬是憋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谭清明将一整章复习完毕,他合上书本,仰头望着陈金凤:“妈妈,我知道你是被买来的。”
陈金凤闻言一抖,针尖扎进手指,绽出一滴血珠。
“你恨他吗?”
谭清明问道。
陈金凤像被什么刺中了,她僵硬捋动头发,将它们揉成一团,塞进耳朵后头。
“恨、恨什么,你、你这孩子,在在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妈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谭清明道,“如果你下定决心,一勺百草枯就足够了。大哥和二哥都长大了,现在还有了小妹,即使不再有他,你们一样会过的很好。”
陈金凤丢下针线,扑过来打他的嘴,眼睛涨的通红:“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这孩子?那是你爸爸!那是你亲爸爸!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是冷血动物吗?”
谭清明后退半步没有反抗,他护着身后的摇篮,不让母亲误伤妹妹。
陈金凤打了两下,谭清明的眼微微红了。
她放下手臂,揉了揉谭清明的侧颊,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脑袋埋进掌心。
“清明妈以前没和你说过吧,怀你的时候做过一个梦,”陈金凤喃喃道,“梦里有个老道站在云端,浑身散发金光。我不自觉跪在他面前,乞求他赐给我个聪明灵秀的孩子。可他对我说,这个孩子已经在我肚子里了,虽然他降生在我们家,但却是带着使命来的。这个孩子不属于我,虽与我血脉相连,却没有母子缘分,只是借着我的身体,来这世间走上一遭。如果有一天他背上行囊要离开我,不要劝他不要拦他,让他去走自己的路,这是他今生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