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雪她也没事了么……埃里克面朝仙和幻,他不敢直面小雪,或许是被小雪拒绝过后难以消掩的沮丧,或许是怀着一份不被接受的责任感,他只想听到医师们的安抚之言,而后再自觉离开。
听到埃里克执着的问讯,静躺着的小雪不禁转过头悲视床角,浮肿的手捏紧了被子,她就像在面壁思过。面对埃里克,对着所有亲友,仙言语含糊,默认小雪已经没事了,可是复杂的情绪、糟糕的气氛却再也掩饰不住真相——
是这样的,只不过……本着毫无疑义的诊断结果,幻打量着埃里克那略显幼稚的神情,字斟句酌笑道:她怀孕了。
幻竟果真直言不讳,一语道破个中玄机,恰似一道青天霹雳落入小屋,直击仙的惊愁,樱和春惊得猝不及防,众亲惊骇。小雪晕头急转,她面貌惨白,苍唇微颤,双目瞠红呆视意中人,而那埃里克却已顿然全无气力倚倒在冷墙,他面目全然失色已与小雪的惊视无任何交集,萦绕在埃里克心头的万千错觉竟在瞬息化作了泡影。
——噌!凝滞的空气划响了剑器磨砺之声,小怜愤然拔剑而起,她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夺门而出,卧室又立刻恢复了骇人的宁静,也许是一切来的太突然,众亲如潮水默默退却,对于小怜为何出走、去向何方更是无人问津,唯有小雪的悲苦泪目始终揣度着埃里克的反应,直到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身影渐离墙壁、漠然恍惚退出门去,她的泪水便像开了闸一般宣泄而出。
雷氏每日议会分时分段,分秒不差,幻顾不得留在小屋吃饭,赶在午时之前返回了城堡。此次重归雷氏,受到雷如此器重,是幻意想不到的,加之自己学业有成,旁人均对他刮目相看,幻真是春风得意,趾高气昂走进中央大厅,闻到的是新鲜气息,感受到的是无上荣耀,他甚至不必再把天使他们放在眼里了。
雷大人——幻深鞠一躬,翘首笑望纱帐,在雷氏家族或者说在雷氏城堡里,如未犯错,雷并不强求别人向他下跪,除非自愿。
你来了。雷沉缓喝茶,等候着幻带来的最新消息。
雷大人,属下在雪仙小屋待了一个晌午,并未发现有藏匿家谱之迹象,虽然属下也曾透露,粘粘官印已被我方掌控,可是她们依然无动于衷。报完大事,觉察到雷有些失望,幻接着陈述:不过,雪仙小屋新来了一名陌生男子,颇令属下生疑,此人号称白虎,名叫埃里克,他……
好了,其他的便罢了。雷放下茶碗,轻拍茶桌上的一块花布包裹,其中隐透红光:幻,你做的很好,尤其是拿到这个粘粘的印章。
谢大人谬赞——幻俯首行礼,激奋不已。
唏,真是奇了怪了,有人一去就手到擒来,每天和可可在一起的我怎么就没见过什么印章雪紫纳闷。
阿紫,人各有其道,你就不要过于自责了啊。幻转身发笑。
雷略有所思:幻,你有没有伤到她
幻连忙回身低头:请大人放心,属下连那姑娘的一根毛发也没碰过,属下谨记大人叮嘱,只取其物,不伤其身,属下亦深知大人对前亲旧戚的仁慈宽容之心,因此更格外小心,只是那东西被左塞右藏的,有那么一股子怪味,还请大人见谅。
嗯。雷放心喝了口茶,将花布包推向一旁:这印章对我雷氏本无价值,就以此威逼索取粘粘家谱也未尝不可……紫丫头,你去,带些好吃的好喝的,安慰一下可可吧。
透过朦胧的黑纱帐,刹那的双眼禁不住死盯那微闪红光的花布包:既想当强盗,又想做圣人,雷可真有意思,大动干戈的要什么家谱,经我刹那之手的家族谱抄本不知有过多少,还不都是垃圾一堆、满眼乱伦的亲戚关系,呵呵,雷,你懂什么呢,那印章才是真正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我雪紫闷笑,为什么让我安慰,不去!
紫雷,听话,这又没什么,叫你去你就去吧。天使谨言慎行。
哦……雪紫不情愿点了点头。
湖面碧波轻荡,一颗一颗小石子连续不断落入水中,咚,咚,击起破裂的水花,水纹缓长扩散开尽,水面又重归平稳、坦荡如砥,就像埃里克的心声石沉心海,他呆坐在湖边,脉脉望着水面光泽的变幻,湖面倒影中浮出樱的粉红身影,柔步伴着清香落停,樱轻抚埃里克的背:小埃弟弟——
这一声小埃弟弟,除了若,恐怕只有樱会这么称呼了,此刻听来倍感亲切,令埃里克冷淡干涸的心底升起半腔暖流。
樱姐姐——埃里克怀着敬意转目抬首,困痛的大脑顿时像被撕拽一般痛烈难忍,他只得忍痛低落回头,继续目视湖面粼光,手里的石子却不再向前掷了。
小埃弟弟,你不该抛下小雪,自己一个人出来,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怜……樱直起身,亲和的表情却也隐含善感的淡愁浅伤。
埃里克的手慢移缓动,石子没有扔出,而是轻放在了水里,清冷湖水沾湿双手,他目光呆直,颤抖的手摸起脚下的石子,一颗接一颗,便如此轻拿轻放。
她是无辜的……小埃弟弟,刚才你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吗,小雪她在乎的只有你……
樱简短的话语惊醒梦中人,埃里克深长呼吸,他冰凉的四肢渐渐感知到了温度。
小埃弟弟,你会接受小雪的,对不对。顺着樱温柔的声语,埃里克仰起头,支离破碎的脑海里逐渐拼接出小雪的容颜——那个躺在病榻上深情凝视他的女孩,一时间,任凭揪心之痛刺激折磨,却再也无法抹去那烙印一般的清晰模样。
可怜了小雪的妹妹,好像知情似的,一声不响就跑出去了,她自己还有伤呢……樱声情焦虑。